那吕相邦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嘴笑似乎流露出一丝不屑:“别的人老夫不知道,只王绾那个顶头上司郎中令蔡泽,老夫却是知道的,此人一向专横善妒。若是手下庸碌,他定大骂其无能,若是属下有些才干,他又一味妒忌压制。听说这个李通古初入宫中那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老夫本以为就他那个身子只怕是撑不住三个月吧,不想他还撑过来了。不仅如此,他还于宫中见到了政儿,听说政儿对他的才华很是赏识,这才赐了长史之位给他。吾儿今日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又是为何啊?”
“没事……”郑妃低头沉吟“如此说来,那个李通古是楚国人?却又怎么会认识这个赵国的长公主呢?”
“吾儿不知道吗?李通古的正妻曾是这位长公主的宫女。”吕相邦突然笑了:“看来我儿对这个赵氏的宣玉公主甚为忌惮啊。”
郑妃脸色微红:“初见她时觉得她有些傻傻的……本以为大王与她新鲜一阵子也就罢了。不想大王却对她日渐看重,前些时日听说她在桂宫醉酒,陛下还亲自给她煮了一碗粥。”说到这里,郑妃轻轻地低下头来略微一顿,又道“这么多年了,陛下可从来没有为哪位女子这么做过。在宫里这么多年,饶是多么聪慧迷人的女子他没有见过?陛下何故对这个傻丫头如此上心?”
“傻?这名女子可一点也不傻。”吕相邦拈须一笑“当年朱由出使赵国,以和亲之名要求赵国陪嫁五座城,却是这位宣玉公主用一桶姜便给驳了回来。其时,她可才不满十二岁啊,这样的女子若是傻的,那天下女子还有几个敢称聪明呢?”
“哦?”郑妃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说来,她这日常里的娇憨天真全都是假装的了?如此心机,实在是不一般啊。”
这是在夸我吗?我有心计?哈哈,终于有人看出来我不是缺心眼儿了!吕相邦,您真是慧眼识猪啊!不对,识珠!是珠不是猪……
我眯着眼睛一阵窃笑,偷瞥嬴政,只见他正一脸不屑地瞟着我,我赶快又闭上眼睛装睡。
“无妨,”吕相邦又一摆手“男人多是喜新厌旧的,她与政儿多年不见,许是新鲜一阵子也就罢了,吾儿不必过于忧虑。”
郑妃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
“过几日,我想让雪伊入宫。”吕相突然说道。
郑妃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也不曾言语。
“有她在,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你也便不必再忌惮那个赵氏宣玉了。”吕相道。
“雪伊许久未见,有义父多番**,如今那模样风韵,可是更加出众了吧。”郑妃脸色似有落陌。
“雪伊的容貌哪怕是谈不上冠绝后宫,却也绝对强过那赵氏之女。”吕相叹了一口气“你心思细腻,却又思虑太重,行事多有放不开,雪伊的胆子却是够大,个性也有些高傲泼辣。政儿年轻,自然喜欢性子活泼大胆的女子,想必雪伊可以入他的眼……”
郑妃低头不语,又抿了一口茶。
吕相看了看她的脸色,又自轻笑道:“你已经有了大世子扶苏,往后时日长久,不必过分计较大王一时的宠爱。有了雪伊帮你,或者大王很快就会看淡了那个赵氏之女罢。”
“是。”虽然明显不悦,郑妃依然低头应承。
“我儿还是年轻啊,不懂得男人的心思。”吕相抿了一口茶又轻笑道“男人呐,有时倒是会比女子更加钟情一些,一旦钟情便会意乱,一旦意乱,人便糊涂了。我儿入宫多年,几时看见政儿糊涂过?所以说,他与那赵氏之女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郑妃低头一笑,放下杯子轻声道:“义父貌似糊涂过?”
吕不韦听了这话,脸色竟然微微一红,良久,才慢慢地说了一句:“雍城那边,可还好吧?”
郑妃答道:“很久不见回宫里来了,许是还好吧。”
雍城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偷看赢政却似乎微微变了脸色。
我皱眉一眼,雍城?啊……赵太后薛姬不是就在雍城吗?
吕相邦这老王八蛋,你那色胆还不小啊?到现在还惦着人家呢?
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啊?把人家孤儿寡母往赵国一扔就不管了,要不是当初人家母子托了朱由的关系在赵国上下打点,买通了郭开那个小人,刚好趁着我和亲的机会跑出来,指不定现在人家两个人还在赵国喝西北风呢。这会儿人家母子显贵了,你老人家就又给惦记上了?切……人渣!不对!老人渣!!
我这么想着又自替薛姬忿忿不平起来。
郑妃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孩儿先自回宫去了。”
“去吧,进宫时小心点,不要被人看到”吕相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