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阿娘的这一死……怕是要白死了!
男人此时转向了姜青芷,那眼神瞬间就变化了,不再是恶怼姜锦莹时的恶劣,而是温善了许多。
“青芷,我叫崔奇志,是你母亲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你的亲舅舅,”说到姐姐,崔奇志的眼神多了些悲凉:“对不起,孩子,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
“……”
姜青芷并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样激动,甚至于情绪上的起伏,还不如刚才崔奇志出现的那一瞬大。
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是她的亲舅舅,是母亲的亲弟弟,可对她而言,这就是个陌生人——顶多也就是有点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此时让她痛哭流涕,与他互相诉骨肉亲情这样的事情,着实做不来。
她迟疑着走了两步,缓缓躬身福礼:“舅舅。”
崔奇志的嘴唇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将千言万语都压了下来,只是说道:“有什么话,我们等回去再说,你先处理好你阿娘的遗骨。”
说着,又看向姜欢:“你方才说,青芷这丫头无权处理她阿娘的遗骨,如今,我以陇西崔氏的名义,准许她做任何事情,你若是还有什么意见的话,尽可以去官府衙门控告,也可以寻上我崔家的大门,与我们崔家人述说此事,但是无论如何,今日……我姐姐的遗骨,我们是一定要迁走的!”
“……”
自从崔奇志出现的那一瞬,姜欢便已经猜到了的结局。
且不说陇西崔氏世族的影响力,就是单单迁骨这件事拿出来,哪怕是告到府衙,他也是一点理都不占。
因为单凭娘家出面,要移走女儿遗骨的这条,就无人可以阻挡。
按照当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律法,即便女方是男方明媒正娶,大红花轿抬进门的正妻,只要女儿死后,娘家人要迁走遗骨,带走嫁妆,夫家是一点权利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当然,鉴于女方在婆家多有生育儿女,而且娘家也想要维护家族门面等原因,通常不会接女儿的遗骨回娘家,多数都是与原配合葬一墓,除非是那些和离的,遭娘家厌弃的,或者是清誉受损名誉有污点的,娘家才会与女儿切割关系,不会再要这样的女子进入家族族志。
不等姜欢开口,崔奇志提高了声音:“姜家主,你是一家之主,我的这件事,你以为如何?”
“自然是妥的!”姜正升哪里敢得罪崔奇志,连忙跟着附和:“且不说按照国法,崔家有权利移走弟妹的遗骨,就是单说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说句良心话,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比起姜欢来,崔奇志更有价值,所以姜正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这一边,对着姜欢就是一顿喷。
而姜欢听闻此言,除了脸色难看之外,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看不住的,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了。
有了崔奇志撑腰,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僧人们收拾好崔氏的遗骨,在姜青芷与崔奇志的护送下,安全抵达了云华寺。
素央长公主并没有跟来,因为家里有奶娃娃,不方便,而且以她的身份,也不宜与姜青芷同行,怕引来不好的闲话。
宋紫湘也回了家,她还要和门砚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所以这一路上,只有姜青芷守护着母亲的遗骨,而崔奇志骑马护在马车旁边。
云华寺那边提前收下了消息,早就准备好了墓地里的相关事宜,等这边的遗骨一到,法华大师便亲自主持了丧仪,诵经祈福的祈祷崔氏早登极乐,不再受轮回之苦。
等一切完毕之后,桑青芷沐浴更衣,去吃素斋。
崔奇志早就等在饭厅了,见她进来,立即起身道:“芷儿,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求着厨房那边的师父每样都给你准备了些,你看看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想办法。”
“多谢,都还好,我不挑食的,舅舅,你也吃吧。”经过几天的相处,姜青芷与崔奇志之间的关系不再硬邦邦的,而是多了些骨血间自然的温情。
她坐下后,润喜要过来伺候,她却拦下了,而是亲自盛了一碗粥,双手奉于崔奇志。
“舅舅,您请先用。”
“好好好。”崔奇志很高兴的接过粥碗。
但是下一秒,他却突然红了眼眶,鼻子随之一抽,避过身去,悄然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姜青芷哑然:“……舅舅,你是不,不喜欢吃这个粥吗?要不我们换一个吧。”
说着,她便要端走崔奇志的粥碗,孰知,他却抬手压住了,眼睛更红了。
“不是粥的事,是我想起了我姐姐……也就是你阿娘,我很小时候你外祖母便过世了,长姐如母,姐姐便一直照顾我,也教会了我很多事情……你同你娘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年岁上也与当年的她差不多,所以这一恍惚的,我便把你当做是她,想起了很多旧时之事,心中难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