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讲,这般行为与送死无异,但清军军法严苛,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这些身上没火又岂敢退却半步?
“嗖!”
阎应元射出一箭便往后退去,竟是连半点查看战果的兴趣都没有。
当年他初至江阴时便以超强的射术震慑住了来犯的海寇,这样他才争取到了从容练兵的时间。
现在距那时已过了数年,阎应元的身体力量也已从巅峰滑落,可世事便是一涨一落,他虽已开不得强弓,但射术却比过去高上许多。
就在他转身撤退的功夫,正在向他们扑来的鞑子兵中,竟有一人就如撞到了什么一般闷哼一声直接仰面倒地,除了一支扎在面门上的羽箭还未微微颤动之外便没了半点声息。
这般射术自是少见,但祝塘少年们却也差的不是太多,只过了片刻功夫那些披甲人身上便扎满了箭矢就如刺猬一般。
只是阎应元所部多与惯着轻甲的海寇盗匪作战,其箭矢并未刻意追求破甲,所以那些鞑子兵的样子看着惨烈,但大多却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不过这倒也算不得什么,毕竟阎应元的任务只是迟滞敌军,并非要将其歼灭,这般情形自然已能算是达到效果。
“撤。”
见此情形,阎应元自知再无纠缠下去的道理,一声令下少年们便与他一道往后撤去。
鞑子兵这边虽有心再追,可由于双方负重的差别,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到了这时,清军虽有再战之能却无再战之机,明军既无再战之力亦无再战之理。
如此,待常阎二人退至大营之外,朱慈烺便率军隐入了夜幕之中。
大营中喊杀声渐息,大火也逐渐熄灭,正当所有人都在处理善后之时,后营中的一座帐中却有人茫然不知所措。
多铎赶去杭州,博洛又没有心思和这“亡国之君”纠缠,所以这两日弘光便一直被圈在军帐附近这一小片地方,竟是连某些私密之事也只能在帐中解决。
这般待遇弘光自是不能忍受,但在闹了几次之后却也不得不接受这阶下囚的待遇。
“敢问外间出了何事?”
“别装了,前营闹了这么大动静,我就不信你不知出了什么事。”
弘光又不是傻子,先前火光都将半个天空映得通红,他如何不知这是大营受到了攻击。
只是身为朝不保夕的阶下囚,那会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将他遗忘,又怎敢敢冒头多问半句。
“的确不知,只见火光冲天,莫不是失火了?”
“明军来救你了。”
“将军说笑了。”
故作镇定的应了一句,弘光便将身子缩回了帐中。
火光将起之时,他的确对此有所期望,甚至都已想过回到应天后该如何面对朱慈烺。
可另一方面他又知道,以应天城里的情况没有直接降了便已算是难得,指望他们前来救驾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是
溺水的人哪怕遇到跟稻草都会死死抓住,那时鞑子营中火光冲天、杀声阵阵,他又如何会不心生期望呢。
当然,他这种期望从一开始生出之时便注定会落空,当年赵构都没打算将自己的父兄迎回,朱慈烺又怎么可能冒着如此风险前来救他?
最终,弘光这里已听不到前营中得到动静,他的心也逐渐凉了下来,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冒着风险向守卫问了这一句。
“当初你要是没跑,说不得也还能在应天城里做你的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