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自可以理解为文明的包容和活力,只是商业民族的自私和贪婪不可避免的侵入了农耕民族血脉之中,却也不知是好是坏。
心念转了数轮,朱慈烺便自思绪之中回到了现实,待见杜琛还立在殿中等待回话,他却先笑着说道。
“听说这些日子士绅们宴请不断,你乃朝廷重臣,切莫被酒色掏空了。”
初闻此言,杜琛也只当是寻常关心,可他这里才打算回上一句,那里却是一阵警醒。
为了融入大明官场,他不但和地方士绅保持了较为密切的关系,私下里甚至还从绍兴聘请了数名师爷。
相较于陛下慷慨的薪水,这些师爷的花销自算不得什么,可就是这每年几十两的花销却让他从这句话里嗅出了潜在的危险。
“陛下说的极是,那些士绅都是奔着关长这职位来的,只是臣初来乍到也不知该怎么拒绝这才流连秦淮河上,”说着,杜琛偷偷瞟了眼朱慈烺的表情,待见陛下一脸微笑这才接着说道:“现在有了陛下的体恤,臣也便能直接拒了他们的邀请。”
“你倒是会顺杆爬猴,不过那些士绅多来自浙南丘陵之地,想来你也得多打交道,其中分寸便自己拿捏吧。”
“谢陛下体恤。”
这番言语虽带着些敲打的意思,但面对杜琛这个还算晓事的西洋人,朱慈烺倒也没深究下去的意思。
说到底,他选择杜琛与斯特森掌管海关,图的就是他们与大明内部没什么瓜葛。
此时虽有一波波人上赶着与他们拉关系,但只要脑子清楚总也能搞明白一顿饱喝顿顿饱之间的区别,他们自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与之相比,若有一大明朝臣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不单得面对实打实的利益诱惑,更还得经受各种关系的考验,哪怕海关是和全新的衙门,遭到朝廷不良风气的腐蚀大抵也就是年月之间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代表杜琛和斯特森就能做到绝对清廉,只不过其程度与危害处于可控范围之内,朱慈烺也就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一番开场之后,杜琛便将全部注意拢了起来,待又过了数个呼吸的功夫,陛下似是结束了心中的思量,话题这才落到了正处。
“此番召你前来主要是为了西班牙国王的提议,不过内里的条款却得再议上一议。”
话音入耳,杜琛那本还微微低下的头颅却突然抬了起来,待与朱慈烺的目光对视之后他才意识到此乃大不敬,随即却又带着满脸惊愕看向了身前地面。
见此情形,朱慈烺心中不由一叹。
他如何不晓得答应腓力四世的请求纯属好手往磨眼里伸,只是那沉寂许久的荷兰人竟做出这等大事,他若不给出相应的报复却难免让人看得轻了。
大明舰队在去倭国运送火绳枪和布面甲的时候又一次遇到了先前旁上的那些商船,待一番不算激烈的战斗之后,那些商船残的残、沉的沉,上面的货物自也被大明水师悉数缴获。
若于寻常时节,剩下的事情便是按图索骥,抓出商船的本家,之后凭功领赏自不必说,那些船东也得受到大明最严厉的惩罚。
可这一番却将水师将领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些货物里不仅有自生铳,更还有十多门大小不一的火炮,拢共算下来,这些东西几乎能装备一支三两千人的火器部队,按着大明律法便是抄家灭族也不在预料之外。
面对这样的走私大案,领头的军将自不敢走漏了半点风声,思量再三终还是报到沈廷扬那里。
说到底,走私军资在大明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哪怕此时的大明与早前已不能同日而语,但这军将也不敢笃定就没人铤而走险。
倒也是沈廷扬老成持重,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一面往应天上了秘折,一面悄悄将火器运至工厂,自己则稳稳守在驻地并没有半点动静。
最终,预想里的惊天大案并没有爆发,经过辨别这些火器虽也是自生铳,但并非大明所产。
而于此时对被捕水手的审讯也有了突破,据他们交代,这些火器都是在巴达维亚装船,目的地则是北京。
事情到了这里,一切便都清晰了。
那些荷兰人在台湾一役之后虽因诸般缘由而选择了偃旗息鼓,但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却也得给大明造成些麻烦。
至于手段便是用燧发枪武装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