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叶瑶眼中神情不明,她瞳仁很黑,黑得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里面满是孤寂的冷然。
江易周等江易雅问完,才伸手邀请谢叶瑶入内详谈,谢叶瑶没有挪步。
“里面全是尸体,这里还干净些,江六娘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谢叶瑶摸不清江易周的路数,对江易周生出几分警惕。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你现在在镇西军待着可舒服?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打工?”
“什么?”谢叶瑶有点儿没明白。
江易周这个撬墙角的人,话术说得确实太粗糙了些,没办法,她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想开个高工资都没底气。
这种情况下,她敢开口撬人,已经算是十分有勇气了。
“谢家曾经也名震一方,但是当年如日中天之时,谢家与袁家一样,罪责加身,一朝跌落,二十年后的今日依旧爬不起来。如果谢小将军不是女子,恐怕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
江易周端正态度,寻找人心薄弱之处,一击击中,令谢叶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江易雅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口水,谢叶瑶不会一言不合打人吧?
看看江易周那小身板,再看看自己,加上诗琴,她们三估计连谢叶瑶一拳头都挡不住。
谢叶瑶右拳握紧,她深吸口气,“谢家当年行差走错,幸得陛下仁慈,方有我谢叶瑶的今日,此事整个大庄无人不知,江六娘子特意提及,是故意戳人伤疤,意在嘲讽在下吗?”
“欸!我可没这个意思,这里只有咱们几个人,今日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四、五个人知道。”
江易周嘴快得很,本来想说第三个人,后来一数,在场就四个人了。
心里尴尬了一下,江易周像个没事人,继续跟谢叶瑶友好交流。
谢叶瑶愈发弄不明白,江易周到底想干什么。
江易周和江易雅今日出现在袁府,就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大半夜不睡觉,来危机四伏的战场闲逛,太诡异了。
因为这份诡异,所以谢叶瑶容忍江易周颠三倒四的说话,还在她面前,提起谢家,她的逆鳞。
谢叶瑶想到谢家,心情变得很不好,声音冷的能掉冰碴子,“有话直说便是。”
“爽快!”江易周拍了下掌,以表她对谢叶瑶性情的喜爱,“谢小将军亲自回京,是想要调查清楚袁家的事情,顺藤摸瓜,寻找当年那群人污蔑谢家的证据,为谢家翻案对吧?想法很好,被冤枉的人都希望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可是,时移势迁,谢家出事的时候还是先帝在位之时,无论你找到的证据,多么铁证如山,儿子也不可能为了几个死人,去替老子认错改错。”
谢叶瑶闻言,拳头攥得更紧了。
她咬牙说道:“判定之人,分明是陛下。”
“陛下是遵循先帝遗诏,先帝遗诏有许多,斩杀有罪之人是其中之一,推翻它,其他遗诏是不是也有错?包括传位陛下,而非传位给其他王爷。”
江易周的话让谢叶瑶面如土色,谢叶瑶不是不清楚,她在军营摸爬滚打数年,自身更是经历了家中突逢大难,人情冷暖她一一尝尽。
但这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执念,除却此事,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保家卫国?哈哈!大庄的皇帝,就是令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她难道还要为了保护仇人的国家,而鞠躬尽瘁吗?
况且,大庄之中,已无她的亲朋好友。
江易雅听得头脚发麻,她拽了拽江易周的衣袖,示意她注意着点儿。
夺位这个话题非常敏感,一不小心,万劫不复,招来杀身之祸也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
江易雅就不明白了,江易周怎么就能那么胆大!
江易周回手拍了拍江易雅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后她说道:“其实有个法子,可以轻而易举为谢家沉冤昭雪,你甚至不需要拿出多么充足的证据来。”
谢叶瑶眼中出现一抹光,那抹光名为希望。
江易周咧嘴笑了笑,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满意,“儿子不能违逆老子,但本朝可以推翻前朝啊,谁能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呢?”
嘶!造反!
“不行!谢家肝胆忠心,决不背叛大庄,背叛陛下!”
谢叶瑶第一时间否认,而不是第一时间拔剑,江易周就知道,她赌对了。
日子过得不好,谁心中没有反了算了的想法?有家有室的人还会有所顾忌,像谢叶瑶这种活在世上,犹如孤魂野鬼的人,除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道义外,没有任何东西能拴住她的反心。
“谢家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对谢家如何?对袁家如何?什么通敌叛国,泄露军机,作战不力,统统都是借口,你知道的,真正的原因是陛下他怕了,皇室害怕神器易手,天下不稳,于是无罪者,通通背上了罪名,本该名留青史的忠臣良将,成了遗臭万年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