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陷入回忆。显国公府,二房三房皆以大房为重。她比三弟妹更善钻研,与大嫂的感情也最好。为了讨好大嫂,为大嫂分忧。在三娘六娘回来之初,她就交代过二女,切不可对宋氏有好脸色。一开始事情的确如想象般顺利,宋氏更是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后来大嫂属意容善郡主当儿媳,她便主动献策。愿当大嫂手中一把刀,亲自除掉这个新妇。赏荷宴谣言、三娘六娘的刁难……眼看一切顺利,只要再添最后一把火,在六娘的婚事上构陷宋氏画上最后一笔。宋氏就彻底被她们摁死翻不了身。她给宋氏的结局,除了被罚后悄无声息死去,没有第二条。二太太是真没想到,终日捕雁,反被雁啄这句话,会发生在她们和宋氏身上。就是这样一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居然将计就计,把她两个女儿耍的团团转。如今大嫂对她不满,三娘名声有了妨碍,六娘对三娘还有了怨恨。后来更是因容善郡主生辰一事,姐妹二人反目成仇。如今七娘顾长欢记在她名下成了二房嫡女,绵姨娘出尽风头。二老爷最近天天歇在绵姨娘房中,仿佛忘了他的两个嫡女。也忘了她这个正妻。一桩桩一件件。二太太怎能甘心。“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沉默许久,二太太十分突兀地开口。“二叔母此话何意?”宋欢喜语气淡淡。“广义侯府上门提亲那日,偷带了太傅寺少卿家的大郎君柳应许,为的是给月娘相看,此事你可知情?”这是要来秋后算账,宋欢喜当然不能应。只说:“不知道。”二太太冷笑出声,“那你说说,怎么那么碰巧,月娘去了后花园,看到的不是柳家郎君,偏偏是周家郎君,为何又那么碰巧,周家郎君和月娘在一起,却叫萱娘撞破?”“还有布料一事,大嫂让你两日内澄清,明明刘管家前日才咬定是你和你的人去领的布料,后来你却能说动刘管事拿出一本废料账册为你正名。”从前是二太太轻敌,要么不在意,要么就认为是巧合。都没人往宋氏身上想。直到容善郡主提醒,又分别问过月娘萱娘。这才知一切都不是巧合,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虽然二太太如今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宋欢喜所为,但她已经有八成确信。宋欢喜任她说,不反驳也不辩解。更不惊慌。单九此事做的隐蔽,不可能让人发现。而且没有人会相信,她能与花草树木沟通。所以二太太不会找到证据。二太太今日来,就预料到了她不会承认。“春来。”二太太喊道。春来得令,立即过来抓住宋欢喜。宋欢喜警觉地躲开,但三两下就被春来抓住了。没想到,春来还是个练家子。“你想干什么?”宋欢喜看向二太太。“我非要给你点教训!”二太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朝着宋欢喜就刺了过去。宋欢喜躲了两下,下一瞬,腰腹就被春来控制住。二太太又是一刀。宋欢喜没地方躲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刺进腹中。匕首锋利,顷刻间刺破了衣裳钻进皮肉。“唔。”宋欢喜疼得忍不住闷哼。千钧一发之际。“叮——”一颗突然出现的石子快速打在二太太的匕首上。匕首已经刺入了一半,还是被打飞到地上。“谁?”二太太一声厉喝。可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第四个人。二太太谨慎,捂着被划破的手迅速退到宋欢喜身后,让她当挡箭牌。宋欢喜也在关注。正厅安静,吴嬷嬷等人应该都得了二太太的令,谁也没进来。如果不是他们,又能是谁?“褚蓉,你过分了。”伴随着这道暗含戾气的声音出现,一身黑色劲装肩宽腿长的坚毅男人缓步走了进来。明明未及弱冠,浑身气势却已十足逼人,杀伐冷酷如一尊煞神,让人忍不住臣服。若不是他此时仍有病容,二太太甚至不敢直视他。“是你?”看到他的脸,二太太褚蓉大惊失色。宋欢喜也很错愕,更有紧张。来的是宁焰。他如此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暴露于人前,还叫二太太知道了。宋欢喜都能想象出,二太太若将此事公之于众,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名声又要传了出去。这让她有些绝望。可是出乎意料的,二太太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因为她的院中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而欣喜,一点不像抓到把柄的样子。反而还往她身后藏得更深了些。宋欢喜能感觉到二太太抓住她的衣裳,似乎还有些……有些发抖?宁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带着不容人侵犯的气势。春来早就放开宋欢喜,跪在了地上。宋欢喜已经没了钳制,也可以走动。但是她看着腹部流出的血,身后还有个二太太紧抓不放。她忍不住苦笑出声。“放开。”仅仅只是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宋欢喜却感到身后抓着她的力道马上松了。宁焰看到宋欢喜的伤,拔出腰间的软剑就刺向二太太。“啊!”二太太往后躲,却躲避不及,挣扎之下被刺中了左肩。宋欢喜抱住宁焰,“她不能死,她是国公府二太太,今日很多人都看见她来了微澜院,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你肯定逃不掉。”宁焰杀心已起,被宋欢喜抱住却莫名熄了一些。在她说完后,软剑已经收回,抱起人就往外走。宋欢喜摇了摇他的手,“二太太。”宁焰站定,头也不回,冷声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是是,我谁也不会告诉,你放心。”二太太逃过一劫,已是心神俱裂、魂不守舍,只顾着应承。宁焰继续提步。“外面还有人。”宋欢喜又说。“放心,没人。”接着宁焰直接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话。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眼睛的宋欢喜:“……”好在出去后,真的没看到吴嬷嬷和大方等人。这一场雨还在下,淋淋漓漓的声音不停。刚才在正厅发生的事情都被笼罩在了这片雨幕下,半点波澜未起。回到正屋,宋欢喜在门口看到的不是桃儿,而是单九。“你回来了?”她有些高兴。“娘子。”单九抱拳。“她受伤了,去找点金创药和纱布进来。”宁焰吩咐。“遵命。”宁焰把人放入床榻,这次换成他坐在杌子上。单九把东西送进来就出去了,宁焰拿过药,看着宋欢喜。“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