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如绵。林紫夜慵懒地靠在窗沿,榻边便是两炉火盆,不时发出清脆噼啪声。
“醒了?”
孙原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甫一回头,便看见他托着一到食盘缓步而来。虽未到眼前,香气却已经四溢。
她晨起未及梳妆,一头发如墨瀑,眼神惺忪:“我睡了多久?”
“有近五个时辰,现在已是辰时。”孙原到她榻边坐下,将食盘放在案几上,“尚好,未曾过了用早食的时辰。”
林紫夜转过头来看着那食盘:一碗小米粥,两碟腌菘菜,一碗汤饼,三块胡饼子,还有一小碗葱蒜末泡制的酱,还有几片人参熬出来的甜汤。
“一看就是你亲手做的。”林紫夜起了身,孙原给她披上外衣,把薄被围在身侧,再取来靠垫靠在窗沿,扶着她做好,再把小几并食盘放在榻上,这才开始用餐。
林紫夜四处望了望,问:“然姐呢?”
孙原停了手,看了下窗外:“喏,在湖边。”
湖边新立了一块石碑,上面以隶书写下苍劲二字:
问情。
她白衣如雪,静立湖畔。一头秀发闲散似地披在两肩,直落腰际,竟是晨起未梳妆的模样。
百丈湖泊,清风摇曳,涟漪晕散。
一把纸伞轻轻将她遮住,背后便听见管宁那恬静的声音:
“姑娘,湖边清冷,况且雨还在下,春雨伤寒,还需注意身体。”
她回头一望,平静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微微笑意:“多谢幼安先生挂怀。”
两道身影对面而立,管宁素衣白衫,看见她发梢零落,些许水珠犹挂在上头,晶莹剔透。
听雪楼外白衣相照,问情湖畔细雨缠绵。
那两人衣冠皆胜雪。
管宁低眉垂目,淡淡声音格外恬静:“听雪楼外不能看见雪落,却看见姑娘白衣似雪,倒是幸事。”
“幼安先生拘礼了。”
心然微微颌首,三千青丝烟雨朦胧,有如天仙落尘,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他微微侧身,示意心然离去,只是却不曾停了话语:“姑娘和青羽公子,可谓人间绝配。”
“是么?”
心然缓缓抬步,道:“先生倒是有心了,妾身与青羽只怕是都不曾有这般心思。”
“姑娘名字想来不是真名。”管宁目光移向别处,却是生生转了话题,“不知可否有什么寓意?”
“也没什么。”心然道:“岁月随心,终是淡然。少年时有几分愤世嫉俗,便取了这个名字。贻笑大方了。”
“岁月随心、终是淡然。”
白衣如他,轻轻反复念叨一句,眉宇却是舒展出一丝笑意:“既然是世事随心,姑娘又岂能看不出青羽公子那般心思?”
“先生。”
她住了足,看向他,反问:“为何突然相对妾身说这般话?”
“无他。”他依旧是淡淡笑意,“不过是看不得你们这般辛苦罢了。”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二楼上隔窗相望的容颜。
孙原缓缓收回目光,拈起一块油饼吃了下去。
林紫夜看着他狼吞虎咽一般把饼子吃下去,不禁笑了笑:“这饼子是与众不同么?竟然吃得这般快。”
“只是觉得惊奇。”孙原挑了挑眉道:“管幼安藏了一瓮素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便拿来用了,烤得恰到好处,倒也酥脆。”
“他不是还有个园子么?”林紫夜指了指屋子东北角,“养了一园子药草,还种了一片葱姜蒜,难为他这个青州儒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