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面色一冷:“溺死了?”
“还活着,只是受了凉,害了热病,一直昏昏醒醒的,想是不太好。”
“才给它歇了一日假,怎么就落了水了?”裴野皱了皱眉,“请太医了没有?”
戚椿烨闻言看向身侧的女婢,那宫婢连忙应道:“请了请了,眼下秦太医还在那儿伴着呢。”
裴野正要放下帘子,手上却又忽地一顿:“既是失足落水,那它是怎么被发现的,还是自己爬回去的?”
那宫婢垂首应声:“回圣人,是一个名叫曹鸣鹤的小宦官救了猫主子,现下他人也还在猫舍里陪着呢。”
一听到这名字,裴野眼里便闪过了几分怀疑。
轿辇旁的戚椿烨面色也稍稍一变,落帘之前,戚椿烨听见车里的人冷声道:“不回寝殿了,先去猫舍看看。”
“是。”戚椿烨颔首。
猫舍里此时安安静静的,皇帝这回并未事先让人去通报,故而宫人们也没有像上回那般出猫舍来相迎。
屋内众人只听得宫车摇铃渐近,而后外头看门的宫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圣人来了!”
挤在小猫儿屋内的宫人们立刻手慢脚乱地鱼贯而出,在院内迅速排好了行列,闭唇垂首而待。
外头龙辇才停稳,裴野踩着凳子下车,戚椿烨拂尘一摆,高声道:“圣驾到——”
裴野才踏进院子,那成排的宫人便齐齐行了跪拜礼:“奴婢恭迎圣驾。”
“免,”裴野稍一抬手,“你们主子呢?”
跪在前头的泽欢忙答道:“回陛下,在屋里头呢——婉儿姐姐和秦太医也在里头照顾主子,不便出来迎,望陛下谅解。”
裴野稍一点头,而后他的目光扫过了那一众宫人,又从里头挑出了一个样貌稍拔尖的内宦,冷声道:“你,去正堂候着。”
被挑出来的那人正是曹鸣鹤,他对自己骤然被皇帝点名的事儿也不觉惊讶,反倒顺从应下,然后跟着皇帝身边的一个内宦去了猫舍正堂。
小猫儿所在的屋舍内炭火燃得很足,裴野进屋时,屋内照看那小狸奴的婉儿和秦太医纷纷起身行了礼。
“免,”裴野走近了瞧,“它怎么样了?”
戚椿烨可不敢让皇帝同那两人一道蹲在地上,于是忙张罗来了一方矮凳,先委屈他们皇帝坐到了猫窝旁。
婉儿红着眼答:“主子时睡时醒的,哺食肉粥也只用了两口。”
裴野偏头看秦太医,秦太医便道:“猫主子这是害了热病,没胃口也是正常的,卑职这开了一剂药,已让宫人们去煎熬了,只要能把汤药哄它喝下去,想是没什么大碍的。”
裴野低头瞧了一眼,只见那原本古灵精怪的小猫儿,现在双目紧闭,整只猫看起来都蔫蔫的,可怜兮兮地缩在小窝里。
皇帝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而后便起身道:“好生照看着你们主子。”
“是。”
随后裴野缓步行至正堂,而后慢条斯理地在主位上落了座。
小猫儿平时不会客,这正堂里没人来,故而陈设简陋,连座椅也是宫人们刚刚才擦洗过的,桌上还残留着淡淡一点水渍。
裴野的目光多在上头停留了一会儿,那戚椿烨便俯身上前,用帕子将那水痕抹去了。
下方的内宦早在他进堂时,便软身一跪,等皇帝落了座,他便出声道:“陛下万安。”
裴野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瞧。
侍立在一侧的戚椿烨瞧着他镇定自若的模样,心想这孩子若不是太后的人,想是会有大出息的好苗子,只可惜呀……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开口道:“听说,是你救了双儿?”
“是奴婢。”曹鸣鹤答。
“怎么救的?”裴野又问。
曹四郎便将方才告给婉儿的那番话删删改改,又对皇帝重复了一遍。
听完他的陈述,坐上首的裴野一抬手,命人将殿门关了,然后又对曹四郎笑了笑:“谎话编得是不错,可你为何要救它?”
“因为它是双儿主子……”
“那你不更该见死不救么?”裴野看着他,“方啼霜,你认识这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