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琳心里一阵发慌,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种压抑感直到季心禾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也迟迟没有消散,反而弥漫在她的心头,像一层挥之不去的恐惧和阴影,让她无路可退。
心禾从这落霞苑出来,便淡声道:“宋夫人请进来了?”听上去十分清淡的声音,此时却还带着几分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森森冷意。
小玉恭敬的道:“已经请到屏雀台东暖阁内了。”
王府的规矩虽说是见客都在外院的前厅,但若是心禾熟识的人,或者交好的人,下面的奴才们也是十分有眼色的,便会直接请到内院的屏雀台,等着王妃接见,这也算是那些人的一种荣耀。
宋二夫人便在其中之一,至少时至今日,她在平阳王府,还是算的上贵客的待遇的。
心禾轻轻点了点头:“嗯。”
随即径直往屏雀台走去。
心禾一进屏雀台,便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宋二夫人那张略带焦急不安的脸。
心禾扯了扯唇角:“宋二夫人怎么来了?”
宋夫人原本等的心急火燎的,完全不踏实的,但是在看到季心禾的这一刻起,却又莫名的将那些原本都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堵住了,怎么也吐不出来。
有些憋闷的看着季心禾,闪烁不定的眸光之中,还带着几分心虚和愧疚。
宋夫人连忙恭敬的给心禾行了礼:“给王妃请安。”
心禾淡声道:“宋夫人不必多礼,坐吧。”
说罢,便首先走到了主位上坐下,神色上没有半点异样,仿佛现在也如同从前一般无二,让怀揣着一肚子的话而来的宋夫人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宋夫人有些局促的坐下,袖中的手还一直在绞着手帕,酝酿了许久,才总算犹豫着开口道:“王妃近来······可好?”
心禾掀了掀唇:“没什么不好,宋夫人今日登门来,应该不止是为了问这么一句话吧,想问什么就直说,和我不必拐弯抹角。”
即便她不说,季心禾也知道她想说什么,磨磨蹭蹭又何必呢?
宋夫人脸色有些羞红,讪讪的道:“我是想问琳儿她······她还好吗?”
宋雅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进了平阳王府,成了第一个打破平阳王府一个女主人的局面的女人,成了禹州乃至整个大乾艳羡的对象,单单这几日,宋家登门拜访的人便几乎要踩烂了宋家的门槛儿。
个个儿都是喜气洋洋的来道喜:“宋三姑娘如今得了皇上的赐婚,能够进入平阳王府为侧妃,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果不其然是禹州第一闺秀,这样的美名,也是担得起这样的好福气的!”
“就是,如今平阳王妃还没有诞下小世子,那三姑娘进了府,一旦生下儿子,必然就是世子了,日后的荣华名利,可是数之不尽的啊!我早就说过,宋三姑娘必然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那当然了,宋三姑娘这等富贵命,就合该有这样的好运气,没了大皇子的婚事算什么?能进平阳王府成为除了王妃之外唯二的女主人,那才是天大的福气呐!”
巴结讨好的样子,竟像是完全忘了当初宋雅琳被大皇子拖延五年的婚事,并且解除婚约之后,这些人的嘴脸了。
宋老爷心思糊涂,原本还生气宋雅琳的自作主张,结果被这些人一鼓吹,还真的就忘了这事儿的危险性,也开始洋洋自得了起来,觉得宋家如今和平阳王府借由这么一桩姻亲而绑在了一起,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平阳王府必然会大大的重用宋家的!
可宋夫人却完全没有这么乐观,因为她这些年来和季心禾是交往比较频繁的,她是亲眼见过穆侯楚对季心禾的深情,她也是亲眼见过穆侯楚对旁人的残忍和冷酷,所以她知道,穆侯楚不是寻常男人,季心禾也不是寻常女人。
这两个人之间,绝对不是轻易的可以进得去另外一个人的。
若是真的可以,这些年来季心禾只生一个小郡主却依然地位稳固是为何?
宋雅琳进了王府,得了侧妃的位份,必然也只能虚有其名,这一点宋夫人都知道,宋雅琳怎么可能不知道?
每每想到这里,宋夫人都觉得痛心不已,这个傻孩子,怎么能选择这样一个最不该招惹的男人?
若只是不得宠兴许也就罢了,可偏偏,宋夫人也了解季心禾的性子,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别说一个虚有其名的侧妃位份,便是任何一个胆敢觊觎穆侯楚的女人,她都不会手下留情,五年前的宋雅兰的下场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现在宋雅琳却这样不管不顾的撞到了季心禾的手里,这让宋夫人如何能安心?更何况宋夫人可以肯定的是,季心禾要整宋雅琳,穆侯楚必然不会多管的!
自从宋雅琳被传出赐婚的那一日起,宋夫人便是彻夜难眠,这些日子怎么也心里不安,最终坐不住,便总算还是来了。
心禾端着茶杯,青葱般的细指捻着茶杯盖子在茶杯上划了划,垂着眸子淡声道:“有的人千娇万贵,还觉得自己过的不够好,有的人每日里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却也觉得自己过的很好了,这过的好不好,说到底也只能由她自己来定夺,我如何说的准?”
宋夫人额上都要开始冒冷汗了,神色艰难的抿了抿唇,这才道:“那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心禾抬眸看着她:“不能。”
宋夫人一颗心瞬间就凉了,慌忙站起身来道:“我知道她这般莽撞的进入王府成为侧妃是真的触及了你的逆鳞了,可她兴许也只是被逼无奈,毕竟皇帝赐婚旁人也无法反驳,你能不能······”
心禾淡笑着看着宋夫人:“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应该不会比我还不了解她,她当真不愿意的事情,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吗?或者说,你以为她拒绝定亲也拒绝剃发为尼,甚至失踪这么些日子,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