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沫冷冷地看着她,直到拂柳喊累了,没有丝毫的力气,嗓子嘶哑一片时,才道:“小主不必白费劲了,如今这满春堂里可只有奴婢一人。娘娘您生出了这样的怪胎,若是被天下人知晓了,便是大清朝的耻辱,太后与皇上怎会容忍这样的事儿发生!太后方才下了懿旨,小主您并未生下小阿哥,您的孩子胎死腹中了!”
绿沫说到此双眼一瞪,眼中的恨意猛然间爆发出来,她快步上前,将床上的锦被一角掀起,随即捂住了小阿哥的脸。
“不要——”拂柳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便要阻止绿沫,却被绿沫一脚踹到地上。
“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求求你,我带他走,我带他离开皇宫,一辈子也不让人知道他是皇上的孩子!求你,求你们饶了他,他只是个孩子,他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求你……”拂柳抱着绿沫的腿,苦苦哀求着。
“就算我不送他上路,你以为他还能活吗?太医说了,这孩子先天不足,活不过今日!”绿沫冷笑道。
“别杀他,求求你再让我看一眼他,求求你!”拂柳见孩子露出来的小脚轻轻踢动着,她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不欲生。
绿沫却没有松手,虽然她的手一直在颤抖着,却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渐渐地,孩子露出来的小脚停止了踢动,绿沫便知这孩子已经断了气,随即松开手,浑身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虽然只是一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注定活不过今日,可……这也是杀人,是她第一次杀人。
“还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原本浑身发软的拂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扑了过去一把掐住了绿沫的脖子。
绿沫猝不及防,便觉自己的脖子被死死地掐住了,一时不能吸气,任凭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也不能将压住她的拂柳给推开。
就在此时,绿沫却抓到了床边的高底鞋,便猛地往拂柳脸上砸去,一下又一下,拂柳被她砸得鼻子和嘴都溢出了鲜血,甚至还溅在了绿沫的脸上,但拂柳还是紧紧掐住绿沫的脖子不肯放手。
就在绿沫觉得自己快要没命时,脖子上忽然一松,劫后余生的她立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咳咳……咳咳……”半晌,绿沫才缓了过来,将软软的躺在自个儿身上已晕了过去的拂柳给推开了,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并未曾离开,而是将桌上的茶端来,泼到了拂柳脸上。
拂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她鼻子和嘴角还溢着血,狼狈不已。
“你把我也杀了吧!”拂柳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绿沫,厉声道,“你这个贱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杀了我的孩子!即便是太后的旨意,你就不能让我多瞧他一眼吗?他本就活不过今日,你们就不能让他多留片刻吗?我就是下地狱也不会饶了你们,我,还有我可怜的孩子,就算是化作厉鬼,也要日日缠着你们,直到你们下地狱。”
“无冤无仇?哈哈哈……你可知我恨你入骨,留你的贱命到今日便是要让你失去一切,再好好折磨你,死?你也配吗?”绿沫喝道。
“你……”拂柳闻言,有些呆滞地看着她,是何时,她得罪了绿沫?
“记不起吗?那便让我来提醒你……拂柳,还记得你的主子吗?”绿沫笑道。
“主子……主子……皇贵妃!你是她的人!”拂柳猛地瞪大了眼睛。
绿沫却没有答话,片刻后,原本一脸恨意的她,眼神慢慢地柔了下来,泪水也夺眶而出,神情也变得恍惚起来:“她的人?不……我不是她的人,我自幼父母双亡,被寄养在了表叔父高斌家里,蕙兰是我的表妹,我与她一块儿长大,因我们出身内务府包衣,十八年前,我与她一道入宫为宫女,表叔父高斌当时身为高官,高家虽是包衣出身,但蕙兰却被先皇赐给了皇上做侍妾,后来又成了侧福晋,而我……却一步步地成了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宫女。二十五岁那年,太后并未放我出宫,此生,我注定要老死宫中,在宫里唯一的牵挂便是蕙兰,有她在,我还有个念想,可你……你这个贱人,你背叛了她,让她郁郁寡欢了数日,这也罢了,你却在皇后面前揭穿了她以往做过的事儿,将她逼入了绝路,若不是你,她会死吗?”
拂柳闻言,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不……不是的,不是我将她逼入绝路,是她哮喘病犯了,病死的!”拂柳猛地摇头。
“若不是你,她会犯病吗?你这个贱人,你还敢狡辩!今日我便让你死个明白,你可知你肚子里的孩子为何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绿沫冷笑道,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
“是你,是你对不对,来圆明园之前,因天竺葵花粉之事,巧儿等人被抓走了,太后吩咐你伺候了我半个月,你就是在那时候下毒害了我腹中的孩子,是不是?”拂柳此时恨不得能有一把刀,将眼前的绿沫给剁碎了。
绿沫闻言,笑了起来,那笑声直令人听了毛骨悚然:“你错了,那时候我不过是给你吃了一些催产的药,让你这孩子能提早降生罢了……在此之前,你早已喝下了不少掺了长春花汁液的补汤,那才是导致你腹中孩子变成这副模样的真凶!”
“你……”拂柳指着她,几欲昏厥。
绿沫却自顾自地说道:“去年年底,得知你怀孕后,蕙兰气得前来找我……她让我给你一个教训,正巧太后命我送补汤给你,一连几日,我便在其中掺入了长春花的汁液。我听宫里的老人说,那玩意虽有毒,可是少量加入并不会让人身子不适,可有身孕不久的人沾上后,便会让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成为怪胎,毁于一旦。”
“我杀了你,我要杀你了!”拂柳闻言,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拖着已没有力气的身子慢慢往前爬。此时的她,眼中只有与她近在咫尺的绿沫,她要杀了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