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走出家门去北京读书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一早,晴空万里,一抹彩霞在天边上轻轻地飘荡着。余壮生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好人缘,三家子村的村民几乎全都出动,纷纷来到了余家的小楼前,这也是他地位的提高和免费让他们喝了几次酒的缘故。他们热情地嘱咐着余韵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成为比你爸爸还厉害的大画家,一个名满天下的大画家,那样钱就会滚滚而来,这些乡亲也会跟着沾光,因为余韵可不是一个得了势就不认亲的人。
乡亲们又为余韵和杜秋枫还有梁子送来太多的吃的用的,他们实在拿不了,最后不得不坚决不受,这还惹得许多人不高兴起来。
在临行前的几天来,余韵每天都陪着爸爸,和爸爸说了无数的话。她总在重复着一句话,那就是:“爸爸,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余壮生就说:“你不好好学习,总想我干什么?”余韵就说:“可我管不住我的心。”
管不住自己的心。余壮生听着这句话不胜感慨,就说:“爸爸也想你,可我们可以随时打电话的。”
“那我就天天给你打电话。”余韵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你陪我去读书好了,现在不是有许多陪读的吗?你去了北京说不定可以大开眼界呢。”
“你就别瞎想了。”
云萍就说:“你就把爸爸交给我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爸爸受罪的。”
由于在这一段时间里,由于好事一个接着一个,她看到爸爸显得年轻了,精神了。云萍阿姨毕竟还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她一定会和爸爸过上好日子的。杜秋枫和梁子也在说些宽心的话。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走了。还好,不但梁子和她同去北京,杜秋枫也说她要去北京开一个什么会议。他们出门的那天,一大早,就听到一阵锣鼓震天般地响了起来,一支秧歌队吹吹打打地扭了过来。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余韵看着乡亲们兴高采烈地欢送她的场面,她的眼泪不觉得淌了出来。
在等着汽车来的时刻,杜秋枫突然看到余壮生似乎在深深的思量着什么。她拉了他一下问:
“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有。”
“你好像是有心事?”
“我觉得……我觉得……”余壮生突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杜秋枫知道他的眼睛在看着梁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梁子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我看得出来。可是,余韵才只有十八……”
“没事,这事情由我来办,我看看余韵的意思,现在他们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能来硬的。”
“那就托付给你了。”
“你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也许以后……”
“怎么……”
“你等着我的消息好了。”
“我想,你回去了以后可要想开点。”
杜秋枫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杜秋枫想了一下又说,“我知道你是要我正视我的现实。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开始时是为了躲避,可是后来我觉得我已经不光是这样了。我这么多天来总是在想,我过去的生活是太顺利了,我总是用着高高在上的视觉来看待别人,看待生活,我过去也在帮助别人,可那是一种仅仅出自于我自己的善良的本性,可是,我现在才觉得一个人的苦难是不能靠别人的帮助来解决问题的。真正解决问题的是靠自己。”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壮生,我觉得我现在才真正地进一步的了解了你。你从来不多说什么,可是你的意志已经说明了太多的内容。如果不是在这里认识了你,如果不是在我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总是有你作为我的榜样,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能过得去这一关。也许我还会感到悲伤,但我不再绝望,不再沉沦下去。一个人只在世界上来这么一次,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生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情感,还有许多东西要我们去做,哪怕为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