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神情渐趋严峻:“恶意一旦萌芽,就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人的恶念在极端情绪中燃烧,如果周围的人都在作恶,又无需承担后果,便会肆意蔓延。”
“实在难以置信。”宁远浑身颤抖。
墨林轻拍他的肩膀:“这正是司马种道的高明之处,挑起人性的恶,让服部兵乙变成一群无声的残障者,有话不能说,有苦不能诉,局面已无法挽回。于是,除了给家人写信安慰,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更深的报复!”
他望向远方的天空,试图平复心情:“但是报复谁呢?报复司马种道和金门师爷?百姓没有对抗朝廷的勇气。思来想去,只能相互报复了。”
“所以,服部兵乙的心理严重扭曲,他们在城里疯狂寻找新的受害者,将他们变成新的服部兵乙,割去他们的舌头。而司马种道则继续煽动,他的信徒队伍日益壮大,大到一定程度后,就秘密送出城,送往佘穆庄的西梁大军中!”
宁远轻声叹息:“这就是为什么那些逃进城的士兵中有本城人的原因了。棋局就是这样布设的,因此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但服部兵乙的数量却保持稳定。”
说到这里,宁远又产生疑问:“您刚才提到的梅岭状元是大礼官温侯俊的人,可大礼官公开反对西梁的统治,主张割据独立,怎么会用这种方式为他输送兵力呢?”
墨林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将军,再深入思考一下吧。”
宁远越想越震惊:“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温侯俊假装反抗西梁,实际上与西梁勾结,企图内外夹击,觊觎北戎国的皇位!”
墨林点头:“将军洞察秋毫,所以他是争夺王位的有力竞争者。而且在这个局面中,温侯俊还有一个巧妙之处。”
“何在?”
“就像我们所见,整个计划天衣无缝。金墉城只是开始,表面上看是蜡人病导致人口骤减,实际上内部已经腐化,自我瓦解。许多攻城的士兵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输送出去的,用自己人对付自己人,这手段真是既残忍又高明!”
道士低声叹息,宁远满脸痛楚:“温侯俊同样是北戎的子民,为何他对芸芸众生如此冷漠无情?”
墨林答道:“原因简单,温侯俊虽是大礼官,但无军事权力。taizi凉垮台后,将领们也被流放,如今唯有邺王握有兵权。”
他指向李觉的朱缨长枪:“所以,当今北戎的壮丁和兵卒实际上是属于邺王的,而非温侯俊。他的做法虽然冷酷,却巧妙地将taizi和邺王的兵马转化为他自己的力量!”
“无论是邺王还是taizi凉,只会认为这些人因病去世了!”宁远语气低沉。
“正是这个道理。通过这种方式训练士兵,身体残缺,心灵扭曲,怀恨在心。任何反抗者,一旦断绝药物供应或者被直接处决,他们有苦难言,有家难回,这种情感的消磨正合乎他的意图!”
道士说完,宁远心中如绞:“道长,你说我那三万魁门兄弟,会不会也在这场政治动荡中成了弃子?”
墨林看着他,眼中充满怜悯,因为李觉现在的处境实在可怜。
“不止他们,将军你也一样,都是温侯俊的弃子。一旦他用这招攻下此城,他会在其他地方复制这一手法,用不了多久,北戎的江山就会落入他手!”
宁远苦笑一声:“都怪我太傻,援军迟迟不到,服部兵乙视而不见,我却浑然不觉!”
“你的军队本来就是留不住的,taizi凉的结局就是你的下场。不过将军,别太难过,现在情况已有转机,揭示了计谋就意味着即将逆转!”墨林安慰道,宁远闻言稍感振奋,但内心的悲痛仍无法消散。
道士想让将军宽心,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话语也变得柔和:“那天我昼行夜宿,用家书吓退了服部兵乙,你还记得吗?”
“那天写的信件,竟然是家书?”宁远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不让自己陷入绝望,但家书的事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墨林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给家人写信,我就以父母的口吻回了一封,充满了思念之情,触动了他们的内心!”
“那么他们当日撤退,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有良知,有机会挽回?”
宁远调整情绪,身为军中的将军,他知道如何隐藏悲伤和痛苦,墨林也早已习惯了他的坚强。
道士:“不只是那天,我在棺材里醒来后就进城击鼓设坛,服部兵乙误以为我是司马种道,纷纷前来参拜。我利用坛场讲解蜡人诡计,同时创作古诗,配上金墉城乡间的曲调,再由丑时生吟唱,唤醒城外士兵的思乡之情,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已经表明他们仍有仁慈之心。”
宁远闻言精神更加振奋:“道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