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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将军一声怒吼,服部兵乙惊恐地如退潮般后退。他猛力落地,虎目炯炯,黑发飞扬。然而,瞬间他双膝跪地,如同山崩地裂般向着金门师爷磕头!
“即使服部兵乙随我出战,也会被西梁军消灭。牺牲已经毫无价值,无需再做无谓的挣扎。”
金门师爷闻言,心中不禁忐忑,上前欲扶,却又犹豫:“将军,你这是何意?”
宁远:“我不在乎你是大礼官的人,还是邺王的人,此刻你对这座城已无用。我是魁门中人,不能死在逃亡路上,但我挂念的是全城无辜的百姓。”金门师爷听出了他的决心,冷哼一声:“百姓对你,是否也如你对他们一般无私?”
“道士曾告诫我,但行善举,不必顾虑结果。”宁远目光坚定。
金门师爷凝视他许久,叹了口气:“虽然我们各为其主,但你今日之举,我会铭记在心。”
宁远慢慢站起,服部兵乙让开道路,他摆手道:“我有我自己的信念。”
此刻,天色渐暗,远方红霞映天,隐约有流星划过。宁远抽出红缨枪,擦拭干净的判官笔插入腰间。抖动手中的枪,震落枪尖的尘土,锋利的枪尖上,那张刚毅俊美的脸庞显得尤为鲜明,眼神中充满决绝,既有热血,也有泪水。
数日后,西梁历一六二年,北戎历鸿灵十三年九月初四。
金墉城前,月牙如勾,仿佛铁笔银钩绘出的画卷。
落魄的将军放下吊桥,涉过护城河,提着几壶微凉的烧酒,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他静静地坐着,举杯仰望星空,时而眺望远处的峰峦,时而回眸凝视城郭,笑中含泪,举止疯狂,但目光清澈如泉水。
宁远能听见,五里之外,流星驰骋的轰鸣,视线中串连起的是西梁烽火的闪烁,那些光犹如龙蛇,吞云吐雾,披挂着漆黑的鳞片。隔着咫尺之距,热浪已扑面而来,震撼心扉。
风裹挟着威势,从夜色中席卷而至,冲破酒香缭绕的衣袂,刺痛每一根汗毛和肌肤。宁远迎风举杯,与黑暗共饮,虽不通文墨,却仿佛在诵读神秘的咒语。
然而,风无情感,夜无故人,星空下无路可行,月光里不见江湖踪影。
宁远坐待天明,直至酒尽杯空,那遮天蔽日的西梁黑军才悄然降临。
行军队列中央,矗立一座点将台,台上双旗飘扬,中间一把太师椅,墨旋怀抱古琴端坐,低吟邙山小调,黑袍如墨,龙腾翻涌。
一旁躺卧着一只黑犬,口含残骨,涎水四溢。它时不时抬头看向墨旋,墨旋轻抚其身,黑犬匍匐在地,颤抖着吐出骨头。
“副将。”
台侧一员将领策马而出,恭敬问道:“道长有何指示?”
“备好文房四宝,我要赋诗一首。”
副将领命,不久笔墨伺候。墨旋望着近在咫尺的雄伟城池,豪情万丈,饱蘸浓墨,笔走龙飞,片刻间一首诗作已完成。掷笔之际,黑犬伸舌舔净笔尖,随即伏在砚台上沉沉睡去。
“收好,待战事结束,呈给佘老太君过目。”
副将恭敬接令,双手接过竹简,上面字迹狂放,却又自成一体,奇异瑰丽中透出深邃,短短四句诗,墨旋却汗如雨下,但嘴角微扬,显然甚为满意。
竹简上写道:
往者超脱尘世,后者羽化成仙,世间遗忘婆娑海的幽深。
王侯如犬马,香火鼎盛,却避不过沉沦,灵山寒冷如霜。
大军围困金墉城,佘穆庄从人群中走出,立于阵前,遥望那位绣花将军斜倚在地上,钩镰枪挥舞三圈,穿透金石,插入土中,枪身颤动,铁甲映照寒光。
“这酒真的如此美妙?”佘穆庄一如既往地开场。
“余韵悠长,难得一品!”宁远轻声咂舌。
闻言,佘穆庄感叹道:“老夫曾见将军,将军也曾如此赞叹。”宁远:“说这些做什么,物依旧,人未变,不必重提旧事。”
“老夫败你三次后,三探金墉城,已对将军仁至义尽。如今城池危在旦夕,将军还要固执己见吗?”佘穆庄眉毛微挑,宁远:“你施予的并非我颜面,而是我那位仙友的尊严。”
“这真是遗憾,我军中也有一位通天文晓地理的高人,不知你的仙友是否愿意一见?”佘穆庄的话语中带着戏谑。宁远闻言,双目圆瞪:“你明知仙人已逝,还在此冷言冷语,要战便战,何必惺惺作态?”
佘穆庄目光微缩:“将军可要思量清楚,是否执意沉迷,须知老夫一声令下,此城即成死地!”宁远直视无畏:“难道太尉以为,此城尚存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