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抬首,如墨长发之下,一张被天神所睐的脸沉陷于黑暗,深邃的眼眸中显出一种很深厚的羁绊。
“大人。”密阁的杀手立于影下。
“可有消息了?他可有开口。”
“墨先生对大人所问四字一概不答,仍不愿多言。但先生有言提醒大人。”
杀手低声抱拳道:“墨先生只道提醒大人,归途尚远,一切还在迷雾之中,张良若在秦之局不能变,便从他人入手。墨先生要大人莫忘本心,嬴荷华公主并非局中人,大人勿为她停留太久,否则功亏一篑。”
李贤神色一暗,眼睫一敛,唇边携着一抹弧度。
“墨柒话已提醒此处,还不愿现身?你去与他言,说我知他不愿重蹈覆辙,既然已现身救了我父,还愿先生与景谦坦诚。”
“诺。”
杀手的身影方从窗前离开,月季还被晃动不少。
李贤重新回归了黑暗。
他念起许栀与他初见的画面,少女字字句句,犹言在心。
‘我为你们而来。’
‘我想给大秦一个在史书上本该如此的结局。’
‘你还有未竟的事。’
她悉数罗列她所知的名字,李贤知道,她是真的把他视作唯一可托付之人。
李贤低头,腕上的伤口愈合,结痂的伤痕呈现一环褐色,节骨分明的手指触碰于上,耳侧骤然响起她的声音,“我关心。”“不愿你受这般苦楚。”“景谦,快起来。”
起来?他还站得起来吗?
他再次抬首望月。
清辉之下,过去千万重枷锁铸就铁链。
他向来所求,必要竭尽全力去做,付出多少代价也不会吝啬。
已有一抹明霞照见无底深渊,怎敢让她黯淡?
张良又如何?
命运轨迹又如何?
倘若他偏偏不愿意放手?
稀疏的影子不住地晃动,落在室内。
阿枝亲自端来汤瓮,她没有开口,但也算在无声地告诉李贤,这是谁送来的。
李贤看到这汤,不由问:“她是何意?”
“李大人。”阿枝在这事情上面还是保持了缄口,“大人自己做的事情尚且做不到诚心而告,何求公主对您剖开真心?”
“这么久。沈姑娘不与我谈起蜀地之事,你还是不肯信我,并非是在下让吕泽入军中。”
阿枝姓沈。
阿枝侧身,月季花影在她坚毅的美目一扫一晃,语句如此,却没有太多埋怨,大抵是在说一件旧事。
“大人身为咸阳专使。何故要在大婚之日强人所难?”
李贤有口难辨,“我予沈姑娘看过,吕泽入军的信印真不是我所携之印。姑娘不信我,我无从辩驳。姑娘心有不解,为何不与吕泽当日在古霞口把经过说清?”
阿枝长呼一气,凝目有泪。
“两年前的事了,我与他对面无言,无处谈起。”
“有些事过了便过了,后面说清楚了也不是当初。等到哪一天大人与我感同身受的时候,大人怕就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