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六的住处,在湖塍村村口关帝庙的后面,一套歪歪扭扭的木板房。
这侯六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长了一副娃娃脸,身板子精瘦、单薄,他是这一带偷窃混混的头儿,手下掌控着六、七个小兄弟,湖塍村及周边村落是他们的地盘。
关达仁、吴二柱没费多大劲,便将侯六摁在了热被窝里。半裸着身体的侯六从砖头支垫的床板上挣扎而起,揉搓着惺忪的睡眼,片刻,才瓮声瓮气嘟喃道:“是,是关爷,关长官啊?”
关达仁用手心拍了拍侯六的腮帮,说:“把衣裤穿好喽,问你话。”
侯六套上了对襟短衫,又把一条打了多处补钉的棉布长裤套进双腿,用棉绳扎紧了裤带,盘腿坐着,说:“关爷,有,有事?你说。”
关达仁掏出烟盒,抽出两支烟来,自已嘴上叼了一支,又递给侯六一支。
侯六忙不迭从床头摸出一盒洋火,划燃了,给关达仁点燃,自已才点燃吸着。
关达仁吐出了一团烟雾,说:“今天向你要个人,老实说,我不为难你。”
侯六用方言回应道:“这侬家阿仈(福州方言:这个我明白)。”
关达仁斥道:“说官话。”
侯六应着:“是,是。”
关达仁问:“17日晚上,在湖塍村西头朱寡妇家里,‘翻高头’(黑话:翻墙头),踩塌了人家鸡窝的‘拨马’(福州方言:小偷),是谁?”
侯六一脸茫然状:“不知道啊!”
关达仁把腰上的一只黄澄澄旳铜手铐摘了下来,丢在侯六身边,说:“不想进局子的话,再好好想想,不急。”
侯六眨巴着眼睛,嗫嚅着:“要不然,就是……就是‘黑皮’,他那天晚上有讲,踩了一脚鸡屎,还好跑得快……”
关达仁解开黄铜手铐,一端扣在侯六手上,另一端扣在了自已手上,他拉起侯六,说:“陪我们走一趟。”
侯六“哎哎”叫着,向后侧方挪动着屁股。
关达仁说:“放心,帮我们找到黑皮’,就没你事了。”
两人一左一右押着侯六出了房门。
刚走出房门,吴二柱眼尖,一眼就发现了藏在一堆杂物、柴草下面的两辆脚踏车,其中一辆,后车架上焊着双层铁架。
吴二柱把那辆锈迹斑斑的脚踏车从杂物堆中拖了出来,支立好,惊叫:“这是我的车啊?!”他反过身来,一把攥紧了侯六的衣领,厉声问道,“说,这辆车谁偷的?”
侯六支支吾吾:“记、记不清了……这车,这车不好骑,重得要死,踩不动。”
吴二柱正欲舞起拳头朝侯六砸去,却被关达仁伸手挡住了。
关达仁问:“我让郑良从仓库里给你找得那辆车,还不比这辆好骑呀?”
吴二柱分辨道:“那不一样,这辆车可以载重物,我专门找了师傅,为我焊接了双层铁架,拉货好用。”
关达仁说:“那好吧,你把这车绑在跨斗车后架上,回城后,找个修车铺好好修修。现在,找黑皮’要紧。”
午饭时分,关达仁、吴二柱押着刚刚扭获的“黑皮”,回到了城里。
关达仁驾着跨斗摩托车,没有直弄市局,而是拐了个弯,把车停在了竹林境巷口上。他向对面巷子里的“刘记修车铺”扬了扬下巴,说:“我先带人回局里,你把车丢给师傅,随后赶来。”
关达仁善解人意,这让吴二柱心存感激。他把摩托后架上的脚踏车卸了下来,见关达仁离
得远了,才推着脚踏车,进了“刘记修车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