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贵心有不甘,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报案。下午,他趁着陈香香去打麻将的空档,锁了门,心怀忐忑,进了当地派出所。
值班警士是个瘦子,叼着根烟圈,蔑斜着眼,记了个姓名诸项和事发情状,便问:“这八根金条,来路是……”
陈福贵早有准备:“家中积蓄,原本是计划在市中心购置一套房产的。”
瘦警士没抬眼:“可有仇家?”
陈福贵答:“没有。”
瘦警士又问:“今日上午,可在外人面前露了财?”
陈福贵随口编了套行动路径:“到了房产交易所,又去了茶馆,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可能被奸人所探知,也说不好。”
瘦警士在笔录纸上潦草记着什么:“这个四川人长什么样?”
陈富贵答:“大方脸,络腮胡子,操一口四川土话。”
“身高呢?”
“中等吧,穿一件皂色长袍,一顶黑礼帽,戴墨镜,用一个棕色公文包。”
“你们在茶馆怎么认识的?”
陈福贵略一思索,编了句路上想好的应对之词:“他向我介绍了光华路上的一套宅子,价格太贵,没谈拢。”
瘦警士问:“这么说,这个四川人,可能是从事房产中介的,或是个二手贩子?”
陈富贵说:“可能吧。”
瘦警士问:“没给你留个名帖什么的?”
陈富贵摊摊手:“那倒没有。”
瘦警士把笔录纸调了个个,递给陈富贵:“嗯,在这摁个手印,回去等信。”
陈富贵在那笔录尾端摁上了手印,问:“完了。”
瘦警士说:“完了。”他似笑非笑看着陈富贵,调侃道,“怎么,还要我请你吃饭啊?”
陈富贵说:“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问问就完了,不查案子啊?”
瘦警士说:“我费了那么多唇舌,不就是在查案子嘛。”他站起身来,朝一旁的另一名年轻警士比划了一个吃饭的手势,踢开了椅子……
次日,《闽都日日新报》登载了一则社会新闻,标题是:
歹人施迷药入室行抢市民八根金条不翼而飞
文中写道,有一操四川口音男子尾随一陈姓男子进入其住宅,用迷幻药物致其昏厥,劫走黄金八两,望市民注意自身安全,财不外露……
………
何进五把那张《闽都日日新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尬笑道:“何长官,恕在下愚昧,看不出什么呀?”
何伯愚点了点二版左下角那幅标题,说:“念。”
何进五念道:“歹人施迷药入室行抢市民八根金条不翼而飞……”他“嘿嘿”笑着,说,“这年头,这种事多了去……什么,在南门兜圆缘茶庄’巧遇一操四川口音男子,向其兜售……陈姓男子所携八根金条被其窥见……随后,便有贼人尾随而至,将其迷昏,劫走黄金八根……”
何伯愚说:“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八根金条,太多的巧合了吧?”
何进五说:“这么说来,这个陈姓男子就是个贼喊捉贼呢?”
何伯愚说:“我感兴趣的是,这陈姓男子的八根金条自何而来?”
何进五挺直了腰杆,说:“在下明白。”
何伯愚仰靠在圈椅里,说:“不要打草惊蛇,秘密进行。”
何进五说声“明白”,转过身走了。
何进五让陈富贵戴上口罩,又架了付宽边墨镜,把人传到了设在“益友书屋”斜对面的秘密监视点。
何进五把钱谦民的照片展开在桌面上,说:“好好认认,是这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