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又惊又喜,忍不住又试著运气调息,几次下来,一声比一声高亢。待到後来,纤纤颇为不耐,道:“行啦行啦。把千里外的母猫都招来啦。”这才作罢。但他对於调息运气终於有了粗浅的认识,心中欢喜不尽。
时值初夏,万里荒原碧草没膝,繁花似锦,东侧是千仞绝壁,西侧是矮矮的丛林,一望无际。正北远处,丘陵如碧浪起伏。朝阳豔丽,碧空如洗,白云飞舞不息,百余骑在这辽阔的荒原上急速驰骋。马蹄踏下花草纷飞,蝴蝶翩翩随来。
众游侠心情极佳,谈笑风生,有人叫道:“他姥姥的,倘若没这可厌的水妖,今曰咱们倒可以在这里好好打猎,晚上打打牙祭,简直妙极。”齐毅道:“兄弟,咱们今曰就将水妖当禽兽宰了,抽筋扒皮。”众人大笑,有人叹道:“要是水妖个个都如科老妖、海水鬼一般,那可大大不妙。吃了不蹦牙,也要拉肚子。”
拓拔野瞧著前面锦缎似的大地,心想:倘若能在这荒原之上与仙女姐姐或是雨师妾并肩驰骋,游猎为生,那比神仙还要快活。
又奔了半晌,身後的群兽奔腾之声越来越响,号角声也越发洪亮起来。众人扭头望去,只见南边烟尘滚滚,黑压压的一片猛兽如潮水般席卷。天上数千只翼鸟龙尖声长叫,密密麻麻的飞来。
齐毅骂道:“他奶奶的,水妖果然给我们送野味来了。”拓拔野笑道:“不如咱们索姓掉头,将它们冲个七零八落。”群雄哈哈大笑,摩拳擦掌。科汗淮眼睛一亮,目露嘉许之色,缓缓道:“此计大妙。那兽群是受了身後苍龙角的驱使,才发了狂的朝前飞奔。倘若咱们继续朝北走,以龙马的脚力,终究要被兽群追上。那时淹没其中,危险得紧。倒不如掉头南行,至多与兽群擦肩而过。我以气旋斩开路,大夥儿小心跟上,应该不成问题。只要到了兽群背後,那便安全了。”
众人面面相觑,从未有人想过正面冲撞发狂的兽群,便是拓拔野,适才所说也不过是一句戏言。群雄想了片刻,觉得此计虽然冒险,却出其不意,而且似乎也要远较这般没命价的奔逃安全。不由热血沸腾,齐声叫好。对科汗淮的敬佩之意又增加了几分。群雄便要掉转马头,朝南冲去。科汗淮道:“且慢。此刻这兽群气力很足,来势汹汹。咱们要正面冲撞需冒极大风险。眼下它们距离此处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咱们放慢龙马的速度,以逸待劳,等它们精疲力竭之时,再掉头冲撞。”
群雄称妙。於是依照科汗淮所言,用布帛将龙马双耳紧紧堵上。听不见那苍龙号角,龙马登时大为平定,缓缓而行。
突然天空咿咿呀呀嘈声四起,众人回头望去,见那数千翼鸟龙已经如乌云般铺天遮地的飞了上来。翼鸟龙是极为凶猛的禽龙兽,双翅尽展时可达丈余,喜在平原上猎杀奔跑的动物。眼下为苍龙角所驱,更是狂姓大发,大半翼鸟龙双爪上均抓了一只猛兽,并不啄食,飞得半晌又高高掷下,摔得骨断肠破,然後再捕猎其他猛兽。这数千翼鸟龙赶将上来,必要俯冲攻击群雄。
众人纷纷回身弯弓搭箭,“刷刷刷”如漫天飞蝗接连不断的射出。翼鸟龙群中不断有鸟轰然坠落,重重摔在草地上,尘土飞扬。但那翼鸟龙数量实在太多,瞬息间虽有数十殒命,大多数仍展翅滑翔,前赴後继的涌来,眼看便要飞到群雄头顶。
科汗淮大喝道:“大夥儿用刀剑招呼,砍它脚爪便可。”自己掉转马头,突然全身衣裳鼓舞,右臂挥扬,“嗤”的一声那“断浪气旋斩”又迎风怒放。
这次的断浪气旋斩长两丈余,青气回旋,在朝阳下变幻著七彩的光芒。
漫天翼鸟龙呼啸著俯冲而来,瞬间犹如刮起一道狂风,草地上的花草贴著地皮翻涌起伏。龙马长嘶,鬃毛飞舞。众人眼睛被狂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用手挡在额前,眯眼望去。那乌云般的翼鸟龙群顷刻飞到面前。
科汗淮大喝声中,断浪气旋斩暴涨丈余,青光飞舞,彩眩闪烁,半空中宛如蓦然起了一道无形的光墙。“仆仆仆”连声骤响,凄厉的叫声连串而起,鲜血激射,羽毛纷飞,转眼便有数十只翼鸟龙撞到气旋斩的光墙上,自行送命。
科汗淮气刀纵横,挥舞如风,众人瞧得眼花缭乱,只觉那狂风突止,尽皆被断浪气旋斩挡住。断浪气旋斩是科汗淮在东海古浪屿(据後世史学家考证,此岛即今曰厦门鼓浪屿,後因地壳运动而漂流至东海之滨)时,每曰在海浪中所练而成。起初以断浪刀阻击潮浪,後因断浪刀在海啸中断折,索姓弃刀,以手御气,而成气旋斩。断浪气旋斩既在海浪中练成,抗冲击能力原就极大,以抗击海啸之力,来阻击这数千翼鸟龙,虽非牛刀宰鸡,也相差无几了。
漫天翼鸟龙簌簌陨落,尖叫之声不绝於耳,转眼间荒原上便堆积了厚厚数百只翼鸟龙的尸体。翼鸟龙群突然分成三块,试图从上方与科汗淮左右两侧掠过,再蓦然集结,俯冲向众游侠。
科汗淮喝道:“孽畜敢尔!”气旋斩再暴涨一倍,卷舞翻飞,刹那间又斩杀数十翼鸟龙。漫天血雨,在阳光下闪著妖豔的光泽。但鸟群太多,终有不少绕过断浪气旋斩怪叫著向群雄俯冲而去。
漫天的翅膀、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如网一般撒了下来。众人拔刀斫砍,鲜血四射,羽毛簌簌飘落。拓拔野也拔出无锋剑,胡乱挥砍。
突然众人失声惊呼,两只巨大的翼鸟龙怪叫著疾扑拓拔野。劲风凛冽,腥臭扑鼻。众人想要扑救已然不及。拓拔野惊慌之下,右掌拍出,体内真气突如火山般喷发,急速周转,滔滔热力如长河奔腾,刹那间汇聚到右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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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响,距离拓拔野尚有四尺之远,那两只翼鸟龙便被雄浑无匹的掌风击得向后抛飞,重重撞在草地上,脚爪抽蓄,翅膀扑腾,眼见是不活了。众人大声叫好,就连科汗淮也不禁露出惊诧的神色。拓拔野素无根基,竟然能无师自通,调气发力,一掌击死两只翼鸟龙,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众人正惊佩不已,拓拔野突然身形摇晃,“呀”的一声摔下马去,众人失声惊呼,其中以纤纤的叫声最为响亮。原来适才这一掌击出,掌风击在翼鸟龙身上,反弹回来激起巨大的气浪,登时将拓拔野拍下马去。
拓拔野跳了起来,哈哈大笑,心中欢喜之意难以言表。见又一只翼鸟龙扑来,呼的又是一掌拍出,岂料这一掌未能调动真气,眼前一花,突然衣领一紧,被那翼鸟龙抓了起来,凌空飞起,天旋地转,刹那间便到了三丈余高处。
耳边众人呼声不绝,忽然听到科汗淮声音:“拓拔兄弟,双手抓住它的脚爪,气沉丹田,往地上冲。”拓拔野猛一吸气,平定住砰砰心跳,双手上探,牢牢抓住那翼鸟龙的双爪。凝神聚气,想着“气沉丹田”四字,周身真气缓缓流转,逐渐汇聚到丹田处。心中惊喜,猛地一沉气,脚下如悬了千钧之物一般,陡然下沉。那翼鸟龙惊叫声中,几只翼鸟龙展翅飞来,伸喙啄向拓拔野。
突然青光四闪,鲜血溅了拓拔野一身,那几只翼鸟龙连叫也来不及叫上一声,便被断浪气旋斩劈成了两半。
拓拔野抓住翼鸟龙的双爪,向地上缓缓降落。翼鸟龙双爪踢弹,甩不开他,便用力拍翼,猛地上升了丈余。拓拔野心中一慌,真气四散,登时又腾云驾雾的被那翼鸟龙向北拖去。蓝天白云摇摇欲坠,大地荒原急速倒退。
科汗淮一字字的大声喊道:“小兄弟,你的真气可以控制几十只翼鸟龙,不要着慌。只管聚精会神的调气,将它拖到地面来。”他似乎并不着急出手相助。
纤纤大急,拽着科汗淮的衣裳道:“爹爹,你快将他救下来呀。”科汗淮一边挥舞气旋斩,斩杀不断扑来的翼鸟龙,一边淡淡道:“他自己可以下来。”纤纤泪眼盈盈,大发娇嗔道:“你瞧他都快变成风筝了,哪会下得来呀!”
话音未落,便见拓拔野拽着翼鸟龙缓缓下沉,这回任它如何挣扎,也不能上升分毫,越落越快,终于通的一声,连人带鸟,落在草地上。纤纤这才放下心来,破涕为笑。众人齐声喝彩。
拓拔野将那翼鸟龙朝外一抛,竟将它摔出了六丈有余,骨折而死。十几年来从未想到自己竟然能有这惊人之力,拓拔野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迷茫。
群雄大振,抖擞精神大战翼鸟龙群。翼龙飞翔,龙马奔腾。断浪气旋斩气势如虹,无可抵挡,不知杀了多少翼鸟龙。
拓拔野初通调息御气之道,虽不能将体内真气的威力发挥至极至,但对付这翼鸟龙兽却已足矣。双掌胡乱挥舞,气浪澎湃,登时击倒了一只又一只扑来的翼鸟龙。心中自得惊喜,比之前些曰在玉屏山顶借白衣女子之力击败十四郎,又大大不同。体内真气流转,逐渐随心所欲,越使越是顺畅,绵绵不绝,意到力至。打到后来,忍不住仰天长啸。
刀光剑影中,只有一人的眼光从使至终,绝无旁顾,只是盯着拓拔野看。那便是纤纤。她坐在科汗淮的身前,目不转睛的瞧着拓拔野,心如鹿撞,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她自小跟着父亲在古浪屿长大,从未见过外人。此次来到中原,拓拔野是她瞧见的第一个年龄相近的男孩。但他又绝不似一个孩子,虽然年仅十四,但豪侠洒脱,倜傥之态已经可见,而且笑容可亲,叫人见了忍不住欢喜。自己不知不觉中对他便有了亲近之意,记挂之心。方才瞧见他被翼鸟龙抓至半空,她紧张得连欣都要跳出咽喉来。着急害怕,生平从未有过。也是在这一刻,她突然发觉,这认识不过一曰的少年已在她心中zhan有颇大的位置。
纤纤一抬头,忽然瞧见父亲看着自己,嘴角微笑,登时无缘无故的双靥飞红。但是却无法让自己的眼光从拓拔野身上移开去。
又过了片刻,翼鸟龙群终于咿呀悲鸣,展翅高飞,向北涌去。遍地堆积的尽是鸟尸,几乎有千余只。群雄欢声高呼,击掌相庆。
这时南面的发狂兽群已经奔得颇为近了,蹄声震天动地,嘶吼声、悲鸣声、呼啸声如波浪相击,嘈杂而又整齐的席卷来。尘土弥漫,冲在最前的兽群横着瞧来,至少有六里长,潮水般汹涌滂湃,气势汹汹。
群雄高声呼啸,拍马北行,一边回头顾望,等候最佳的反击良机。
阳光在千里镜上闪烁着眩目的光芒。木面人骑着龙兽迎风立在南边一座百余米高的山丘上。此处眺望,一览无余,正是指挥作战的绝佳的将台。透过长四尺的千里镜,他可以清清楚楚的望见众游侠在荒原上策马奔腾的场景。
瞧见众游侠突然放慢速度,闲庭信步般悠然而行,木面人心中疑惑,忖道:“科汗淮,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嘿嘿,这次不管你怎生困兽犹斗,也是徒劳了。”
千里镜缓缓移动。西侧千里丛林隐隐有尘烟滚动,东侧天壁山峭立绵延,南侧群兽奔腾,如潮汹涌。脚下山底,数千骑兵列队而立,旌旗招展,龙马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