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时候转学啊?”
陈默问着,突然转过身来,面向陶杨倒退着走路。
一轮复习已经结束了,高考倒计时变成黑板右上角飞速减少的两位数字,怎么看都不适合在这节骨眼上转学。
陶杨的视线来不及收回,正巧撞进陈默的眼睛里。
没办法装作走神没听到了,她硬着头皮开口:“高考要回户籍地考试。”
“这样”,陈默点点头,双手背在脑后,皱起了眉:“那你之前在外地吗?教材版本会不会不一样?”
“嗯。”也不知道是哪个问题的回答。
陈默又笑了,眉眼弯弯,笑意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
“你怎么话这么少?”他说。
到底哪里好笑了,陶杨觉得莫名其妙,索性低下头不看他。
是你话太多才对吧。
三。
后来陶杨时不时地也被人诟病过话少——即使是她最感兴趣的专业领域。
尤其是实验室的同僚,每次学术论坛都会百无聊赖地数这个东方女孩会说几句话。
但像今天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一个问题也不提,只是沉默地记录,还是过于例外了。
台上做presentation的中国男孩结束了报告,看得出来他还有些紧张,不停地用漂亮的眼睛对着台下鼓掌的人示意。
Alisa撞了撞陶杨的肩膀,问她:“怎么样?”
“很厉害”,陶杨起身收拾电脑,“他们的研究方向很有趣。”
“问你他长得怎么样呢”,Alisa翻了个白眼,知道得不到回应,收拾好东西跟她一起往外走。
“陶杨!”
声音从会议厅的另一角传过来,音量大到令人侧目。离席的学者纷纷驻足回头看向声源。
Alisa也好奇地回头看,是刚刚台上那个男孩子。他因为失礼,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坚定地逆着离席的人流走过来。
“陶杨”,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室内冷气开得足,可他一路走过来,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陈默的眼睛闪闪发亮,是毫不掩饰的意外:“真的是你!我在台上还以为认错了人。”
陶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向来不会寒暄,只好点点头,语气干巴巴地称赞:“你刚才的报告,很棒。”
陈默摇摇头笑起来,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又问她:“你一直在美国读书吗?”
陶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的名字,陈默回头应:“就来。”
“好像没空叙旧,那就先留个微信吧”,他说着,动作迅速地掏出了手机,不容拒绝地直接把二维码页面调出来递到她面前,“我还要在这里留几天,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他们到底没约成那顿饭,陈默导师所在的实验室出了点事儿,他们不得不改了最早一班飞机回国。
陈默在机场给她发消息:“对不住,这次要放你鸽子了。”
陶杨看到消息的时候竟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她说:“没事儿。”
她微信用的不多,朋友圈只随手分享一些文章。陈默好像也一样,不过他偶尔拍拍校园里横行的猫咪,显得更像个正常年轻人而非苦逼兮兮的科研民工。
陶杨有时候看到就随手点个赞,她不常玩社交软件,有次看到流行语形容现代人的“点赞之交”,倒也觉得形象。
再后来有一天,她接到陈默的语音通话。起初还以为是对方按错了,挂断。
可是陈默又打过来。
地铁站的信号这样差,她在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中听到陈默用一种奇怪的、好像过分热络语气问她:“陶杨,你最近在纽约吗?我来这边交流,有没有空见一面?”
四。
陶杨不怎么喜欢一中——更确切地说,她不喜欢北方。
好容易熬过了干燥到鼻血直流的暖气供热期,一个倒春寒直接把她放倒,成了校医院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