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郡侯请罪的折子倒是快马加鞭地送来了,而他本人还在路上,因此许母也依旧被皇后特许留在宫中,陪伴女儿。
谢珝真到的时候,这母女俩正坐在廊檐下绣花。
许小仪将谢珝真迎进去,许母倒是比头一次见她时少了几分拘谨,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局促的,手指不自觉地捻着指头上的顶针转动。
谢珝真假装自己没发觉许母的忐忑,而是拾回自己曾经那个活在平民巷子里的温婉少女模样,很是亲热,又十分自来熟地拉着二人坐下,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夸着绣绷子上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
“怪道阿圆妹子有这样的好手艺,原来是师承姨母,家学渊源啊!”谢珝真看上去像是爱极了那蝴蝶的样子,满眼欣羡地说着,做足了小儿女的姿态,“我小时候不大爱学这个,见天儿跟着隔壁家的丫头疯跑,我娘也管不住我。。。。。。唉,现在便是想做点针线活,还被人嫌弃太丑。”
“哪里哪里,娘子。。。。。。太夸赞民妇了。。。。。。”许母虽然面容苍老,满是风霜,但从她眉眼轮廓上还是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五官与许小仪生得有六七分的相似,都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柔弱清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是她额头上的那道疤痕太深,叫人没法忽视。
谢珝真的温柔可亲叫许母放松不少。
许小仪默默将谢珝真的善意记入心中,从放针线的篓子里寻出个绣好了的鞋面,湛蓝的缎子,上面是两只做出不同姿态的白毛小猫,活灵活现娇憨可人,仿佛下一秒就能扑出来一样。
“妾和母亲给姐姐绣了个鞋面。。。。。。”许小仪双颊红红的,显得她愈发娇美动人,“也不知姐姐喜不喜欢。”
她们母女绣工了得,而这浑身带毛的小动物又历来都是最需花心思去绣的,更别说还能绣的如此精巧鲜活,一看就是下了大力气的。
谢珝真不去接鞋面,而是抓住许小仪的双手:“你伤还没好,不好好休息,废这些个力气作甚,尚宫局管着那么多绣娘,我难道还能缺你这一双鞋面?”
她语气又急又怒,虽是斥责之语,却叫这母女二人都听出了殷切的关心,许小仪眼眶泛酸:“姐姐。。。。。。”
谢珝真立马打断了她:“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也不跟你讲那些个虚的,眼下呀,你得先把伤养好,你身子好了比什么都重要,日后才能多多帮衬我些。。。。。。”
她看了眼旁边低下头去似乎在擦拭眼泪的许母,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站在她们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上了,便继续说道:“方才我去了一趟理政殿,荆郡侯的请罪折子已经送至陛下案头,他的意思是,愿意以封地,还有刘洪氏的性命赎清此罪。”
许小仪猛地将头抬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祖传的封地。。。。。。侯夫人的一条性命。。。。。。也是,的确是不轻的筹码了。”
她很清楚,皇帝对自己并无情谊可言,皇帝震怒的根本不在于自己和母亲受过的罪,而在于荆郡侯府欺瞒上位、又冒犯了皇室威严。
但这一切,从表面看来,都是刘洪氏一手操办;荆郡侯远在荆郡,大可将过错完全推脱在他夫人身上,又当机立断地献上封地祈求活命。。。。。。他只需跪下去抚平皇帝的愤怒,许小仪不过是这其中最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荆郡侯上书中说,愿意亲自向你致歉,给你补偿,兴许还是想你这个女儿认他的。”谢珝真都不需要再多加以引导,便已经从许小仪的表情上知道了答案。
果不其然,许小仪用力咬了下下唇:“我是许氏女儿,与他刘家有何关系?”
她定定看向谢珝真的双眼:“妾人轻言微,想请姐姐再帮妾一次,请姐姐转告陛下,妾不过深宫一妇人,如何值得叫堂堂侯爵亲自致歉!”
她把自己说得卑微,但其实是果断表明要与荆郡侯府划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