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意识苗头,萌动在十一岁生日夜,有人吻他的嘴,抱他。那个怀抱温暖而强壮,真挚却又具有雄性荷尔蒙的致命吸引力,他太喜欢了。当年幼稚,不清不楚,现在他长大了。
只可惜,少棠离开太早,走得太快。孟小北根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两个同性之间彼此强烈吸引和依恋,这样的感情究竟怎么一回事。
即便到现在,他从理论上也没弄太清楚,两个男人怎样才能真真正正地在一起,结合。但他长大了成熟了,他在感情上能很清楚地意识到,他跟祁亮申大伟他们已经不太一样,他打心眼里喜欢上一个男人,无论应该不应该,就是特别特别喜欢。
可惜,他那时也没来得及学会表达,不懂表白。还没有成熟到有能力有胆色主动出击,甩开膀子求爱,把他对那个人单纯强烈的感情、用最大胆外露的方式表达出来少棠就这么走了,一走四年不归。这四年让孟小北慢慢地懂了,暗暗地喜欢,深沉地等待。心智已迈出很远的步子,人还站在原地,等他的棠棠。
农历新年,二厂老宿舍区一片过年的喜庆祥和气氛,单元门口贴起一幅春联,红纸在北国寒风中瑟瑟抖动。孟家老太太在窗户上贴了她自己剪的窗花,挂一大串红艳艳的辣椒。灶上蒸着胶东特色小枣饽饽。孟小北喜欢玩儿,就用木头模子帮他奶奶压饽饽,然后拿个小刀在上面雕花儿。
孟奶奶一声吼“你这给我造的是剩么啊,败瞎玩儿了”
孟小北说“我给您雕个最好看的馒头。”
孟奶奶“本来是个鱼,你给它雕成个剩么还捏出两只耳朵一个鼻子,那是个猪么”
孟小北“不是耳朵,那两个是角”
“这是麒麟,神兽。”
“奶奶我这是艺术品,您都不懂”
他奶奶让他出门买一捆山东大葱,包饺子用。孟小北披上棉猴,揣上零钱和尼龙兜,一路缩头往二厂合作社方向走。他走路轻微驼背,摇摇晃晃,走路姿势痞帅痞帅。
合作社的菜场,人很多,孟小北在一排菜摊前挑顺眼的大葱。公家的菜不新鲜,他溜到私人摊子前。
他前面一个大婶刚买完,他耳朵尖听见了,两毛钱一大捆。他过去问“大葱怎么卖。”
卖菜的眼皮都没抬“三毛一捆。”
孟小北哼了一声,说话也很冲“刚才那大妈买两毛一捆,你卖我就三毛一捆你看我长得像傻缺么”
卖菜的理直气壮“谁告诉你两毛”
孟小北回头一指“那大妈就住我们楼隔壁单元,是我三姑他老公的二舅妈,你要不要我把她叫回来问问一捆多少钱啊”
卖菜的不吭声了,丢给他一捆大葱。
孟小北三姑的老公好像就没有二舅舅,反正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瞎扯。
他正付钱,身边又几个家属院大妈大婶从人流中挤过来买菜,边买边聊“孟大妈家那个亲戚回来了,你瞅见了吗”
孟小北这时头脑仍迟钝着。
大妈看见孟小北“孟小北,你快家去,你们家那个当兵的小叔叔,是有这么个人吧好像回来探亲了”
孟小北猛然惊醒,抬头看着大妈。
大妈用手一戳“愣什么呢小子”
孟小北倒喘了一口气,扭头就跑
大妈在身后喊“你的大葱”
孟小北一个急刹车,笑着跑回来,拎起一捆大葱,飞奔着跑出菜场。
两毛钱的一捆大葱,那真是结结实实很大的一捆,目测有他两条胳膊扎起来那般粗长。抱着不方便,他就把大葱扛在肩上跑跑太野了,麻绳竟然半道绷开,大葱滚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