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早在第一次从谢玉衡口中听到“天璇”两个字的时候,我便隐约有了这二人名字耳熟,似有什么关联的念头。如今再加上一个“天枢”,终于让我从模糊的记忆中抓住线索。
再细细去想,前面进到祝太守书房里的可不正是七个人,恰恰与“七星”对上号。
有了这般突破,按说我该高兴。可事实上,此时此刻,我心头沉甸甸的,泛不出半点喜悦。
追究起来,应该还是因为穆扬前面那番话。果真就像他说的,谢玉衡的名字被另一个“玉衡”取走了吗那他现在
这自然不能和穆扬说。我勉强按下焦灼,用最镇定的语气,把前面那句疑问说出口。
虽是问题,讲出时却显得非常笃定。话音还没落,我就看到了穆扬瞳仁中的收缩。
果然是他。我了然,随之而来的却是新的疑问,“为什么”
穆扬眼神微晃,并未回答。
我知道,这是他还在斟酌利弊,不确定要不要和我亮出底牌。但主导权既已被我拿到手中,我便不会轻易放下。
“依照父亲的意思,”当着他的面,我干脆直接分析起来,“那俘虏是在受了好一番折磨之后才以假死的手段脱身。囚室里的那些人牙,里头应该也有他一份。穆叔,你那会儿分明不在意他遭逢这些,为什么后来又难道是趁着徐护法、其他看守不在,给你许了什么条件吗”
穆扬看起来很想让我闭嘴,但越是这样,我越要说。
加快语速,我一面留意他的另一只手、防止他趁势给我一掌,一面继续道“能有什么条件,是能打动穆叔你,却打动不了徐护法的他既是朝廷的人”停下片刻,去看穆扬的表情。他喉结有了明显滚动,我了然,看来穆扬也知道这件事。
“大抵的确有许诺的本钱。可我看方才在太守府中那群人的形势,分明是看不起江湖草莽。太平门平日行事又极是无度,若说那人会许权势、地位给穆叔你,我不信。
“难道是钱财”我又猜测,“不。身为太平门护法,穆叔不会缺少钱财。若说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嘛看如今的模样,应该也不是这般。”
以人为食的事都做了,我不信这些魔教中人会对杀人劫财有心理负担。这一条原本就是讲出来凑数的,重点还在下面。
“若非以利诱之,难道,是那个人本身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穆扬神色变动,明显抽了一口气。
我知道,自己说中了。
“他莫非是穆叔的亲人”我问。这算是明摆着的答案,毕竟穆扬与对方相处的时间较我与谢玉衡只会更短,两人当时的状态也不适合萌发一些微妙情感。倒是两人有亲缘关系的猜测十分靠谱,这是拉近双方距离、让穆扬不惜背叛沈通也要出手的就首选可能。
“不愧是少主。”又安静了片刻,穆扬终是叹服,“难怪如此得掌门器重。”
我假模假样,回答“您谬赞。”
“只是。”穆扬神色变化,手臂一甩,从我的控制当中挣脱,“少主与我说这么些话,而不是直接与我动手。想来,我前面说的同样不错”
“”好吧,现在轮到我沉默。
“开阳是我弟弟。”看着我,穆扬主动道,“我从他肩上的胎记认出他,可那时他已经我想办法支开姓徐的,单独去与开阳讲话。他原先还不信我,直到听我说起幼年之事,这才告诉我,他是奉了京城那位的命,到山上偷神弓。”
我复刻穆扬之前的表现,一言不发。头脑倒是还在转,又想起谢玉衡提过的坠日弓传说。
好吧。我略有郁闷地想。他可能不是完全骗我,只是在说起时稍稍更改顺序。霍家山庄命案的事是真,但谢玉衡与他那“友人”为此上山却是假。两人目标明确,就是偷走坠日弓。只是在这过程里被护法不,应该就是被我撞见,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我只有这一个弟弟。”穆扬淡淡说,“原先以为他在家中好好过活,现在才知道,我被卖掉之后没几年,家中又遭了灾,他也落入贩子手中。只是他运气比我好,是让官府的人买走。”
讲到这儿,他又沉默下来。我知道,这该是夺回话语权的好时候。可他几句话下来,又让我脑子开始“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