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冀北走进房间,打开灯,室内顿时洒下一片温暖的灯光,他换了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街道,高楼和店铺都罩上一层彩色的灯光,有的忽闪忽暗,有的则一直散发着柔和。石冀北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某一层黑暗的窗户上,自从谢鹭住进了北区的交流干部宿舍,石冀北便默默在这个街区租了一间小房,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从这里能看见沈湘家里的灯光。
每晚,他都要等那灯光熄灭才能安心的入睡,每晚他都要对着那扇小窗道一声晚安,石冀北自认为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他只不过是狠心,对沈湘狠,对自己狠,只是他从不认为在沈湘与他这场爱情中付出的少。
没有人能比我更爱她,苏焱也不会。
石冀北转身走进浴室,脱去衣衫放开热水,那高大的身躯靠在瓷砖上任由热水从头往下浇灌,心好疼,石冀北忍不住伸手按住自己的左胸,那里闷到无法喘息,每回想一个画面都让他剧烈地疼痛。如果可能,他不想任何人碰她,因为她是他的,她一直都只是他的啊……
年少的石冀北走在回沈湘家的路上,每一步都特别的轻快,想起昨夜临睡前的吻,石冀北不禁红了面颊,同时也为自己羞涩的骚动惶惶不安。他害怕自己会对沈湘把持不住,于是总是不停地提醒自己。
他们还太小,自己没有能力养她,相反他现在生活上反倒依赖沈湘,石冀北已经步入青春期,他明白那股骚动是什么,也明白它所带来的后果,他害怕沈湘因他而受到伤害。
走到街道的拐角便见几个阿婆立在巷口,对前方指指点点,嘴里不知在捣鼓什么,石冀北疑惑地走过,没几步便听到前方有女人哭求的声音,那声音极为熟悉,石冀北当下一愣,下一刻立刻扔了书包向前奔去,沈湘家的矮房前一个壮硕的男人正扯着一个女孩的头发,女孩被他扯坐在地上,口中不住的哀求,但那男子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硬是拖拽着她的长发,将她整个人拉着往后挪动,女孩身下单薄的衣裤已经破损,露出那白嫩的肌肤,同时沾上了泥土被石子刮擦出了血痕。
“沈湘!”
石冀北爆喝一声,那打人的男子回过身用那浑浊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裂开口大声骂道:“你们看,那就是我儿子,这小婊*子勾引的就是他!”
众人都看着石冀北,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沈湘说话,坐在地上的沈湘红着眼委屈的看着石冀北,口中还不住地反驳:“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眼泪落下来,一滴滴像强酸一样腐蚀着石冀北的心,他紧握的拳头攥得爆出根根青筋,然后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酒鬼父亲身前,用冷的出奇的话语对他说:“不关她的事,是我不愿意回家,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啪”一声巨响,石冀北头一歪,口中一阵腥甜,他伸手抹了一下嘴角,抹开血迹继续凝视着那个男人。
“不要脸的贱种,毛没长齐就搞起女人了!到底是你娘那贱人生的种,跟她一样贱!”
石冀北不说话,眼中平静的出奇,男人松开沈湘的头发扬起手又给了他一巴掌:“看什么看?老子说错了?别忘了谁把你养这么大?谁供你读的书?还有你!”
男人说着看向沈湘,沈湘吓得连连后退,脸颊红肿一片,显然刚刚被男人打得很惨,石冀北见男人伸手又去抓沈湘,立刻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咬牙求道:“爸,我错了,我们回去吧!”
男人回身就给了他一脚,石冀北被他踹倒在地上,男人似乎还是想抓沈湘,石冀北上前抱着他的大腿又求道:“爸,我们回去吧!”
连番几次,男人也显得有些疲累,他又踢了石冀北几脚才骂骂咧咧地往回走,沈湘看着地上满身是土的石冀北就想上前扶起他,却被他喝止:“别碰我!”
沈湘猛地刹住脚,立在那里无措地看着石冀北,石冀北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也没看她就跟着男人走了,沈湘紧赶了几步,石冀北立刻回身狠狠瞪了她一眼,喊道:“别跟着我!”
沈湘被吓住了,真的不敢再跟,此刻石冀北的眼神凶恶至极,眼中透着深深的狠戾,沈湘被那种暴戾之气吓蒙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走远。
热水下的石冀北张开嘴,接住那温热的水,然后吐出,他伸出双手搓着面颊,一次一次,脑中回荡着的是男人沙哑而含糊不清的话:
“你跟那小婊*子睡了吧!贱种!”
“去,把那小婊*子弄到家里来,老子也要尝尝!”
“不去?你敢不听老子的话?看老子不打死你!”
“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
“啊……”石冀北嘶吼一声,蹲了下来,抱住头,脑中全是男人死后那双突出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诡异的眼睛在石冀北周身翻上翻下,石冀北只能紧紧地闭着双目,他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淋浴房的一角,浑身不住地颤抖……
沈湘今日将苏焱赶出了病房,不是真的在意石冀北的话,只是觉得很烦躁,苏焱委屈,沈湘也委屈,经历过生死后她才觉得这前三十年活的太憋屈了,什么都为了别人,什么时候想过自己?对石冀北好他还是抛弃了自己,对苏焱好,他始终不肯娶她,她沈湘怎么了?难道就不能活个平平淡淡吗?既然一个个都不想要她,那就别来招惹她啊!现在这样算什么?
乔韵的事说到底苏焱还是为了自己,尽管这样想多少有些不痛快,要是说全然不在意那是假的。
沈湘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一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睡梦中感觉有只手轻轻碰触自己的伤口,沈湘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便看到床边一张尤为憔悴的容颜。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