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便会离世?
霁云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依仗便是因为重生而多出来的对这个世界的预知,即便会有些小的意外,却终是认为,那些大事终会按着既定轨迹运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努力帮爹爹和容家规避可能会出现的灾祸,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和自己记忆中全不一样!
上一世皇上驾崩后容家发生的一系列惨剧在眼前闪过——
容家被清剿,爹爹和自己流落街头,恶狗撕咬,父女饱受折磨后离世……
“怎么可能是这个时候?明明十年后皇上才会驾崩,对,还有十年时间,还有十年时间——”霁云嘴里喃喃着,更紧的攥住穆羽的手,声音尖锐而刺耳,“让我去,让我去看看……皇上不会驾崩的,不会的……不不,我要去找爹爹,我要见我爹——”
那样被恶狗追咬无容身之处的煎熬,那样被万人唾骂受尽□的唾弃,又仿佛抱着爹爹逐渐冰冷的身体,那种生离死别的剧痛使得霁云神情越来越疯狂,甚至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阿开——”认识这么久,霁云何曾露出过这么脆弱的一面?穆羽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把霁云搂在怀里,边僵硬的拍着霁云的背边道,“你怎么了,别怕,别怕,我带你去见容公,我们马上就去见容公,容公不会有事的,你信我,容公一定不会有事的——”
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什么十年后才会驾崩?阿开怎么会这么笃定楚琮应该十年后才会死去?忽然忆起自两人相识以来,霁云的种种举动,包括状似无意的道出方修明在槐树里养了外室,小小年纪却能写出和容文翰一般无二的字体……
细想的话,竟无一处不透着一股怪异。
宝和宫一片死寂。
容文翰所在的内殿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已经做好处死自己的准备了吧?
这偌大的宝和宫里,怕是除了自己,和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的安公,就再没有第二个活着的人了!
这几日饱受折磨,容文翰身体早已经坏到极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怕是能撑到明日已是极限了!楚晗来时不过强撑着,不愿堕了自己的尊严,到了这会儿,早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不过也好,这冰凉的地板,反而能让神智有片刻的清醒。
也曾无数次的揣测过,若是面临死亡,自己会想些什么?
国家兴衰?家族荣华?或者,会想起年少时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子?
都不是,这般时候,充盈在容文翰大脑的却是那个小小软糯的身体扑到自己怀里时,那脆生生的一声“爹”。
忆起和女儿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那么多的温暖和幸福,甚至冲淡了身体上的痛苦,容文翰嘴角依稀露出一丝笑容——此生得女若此,自己死而无憾。
下一刻,就被人紧紧抱住:
“爹——”
容文翰抬起的手一下僵在了空中,明明全身的伤口因了这个拥抱剧痛无比,容文翰却是没有半点儿反应——
自己一定是做梦吧,不然,怎么会听到云儿的声音?
下一刻却又惊又惧,一把打开霁云的手,喘着粗气道: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还不快走,容大——”
既然决定要把自己灭口,如今这宝和宫外怕早已是森严无比,这样贸贸然闯进来,更不要说,即便有机会离开,自己也不会走的,不然,容家怕是会马上大祸临头……
霁云僵硬的抬手,置于鼻下,呼吸间全是血腥的气息及不知名的腥臭味儿道。
“爹——”
霁云跪倒在地,把容文翰抱在怀里,无声的抽泣起来。
难道说重活一世,自己仍是无法打破这个死局,要再一次眼睁睁的瞧着父亲死去而无能为力吗?
“穆羽,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我救了你两次,可你却……所以,你欠了我三次。”
前世今生救了你两次,可前世里,你却恩将仇报,听从李玉文役使,在我和爹爹走投无路时落井下石,使得我们陷入了更悲惨的境地……
“啊?”穆羽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容文翰却已经明白,陪同女儿到这宝和宫的不是容府暗卫,却是西岐摄政王。此时此刻,肯陪女儿冒此奇险,虽不知就里,却也明白两人必是大有渊源。当即强撑着道:
“穆王爷,请你马上带云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