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也能归在能者量劳这四个字上?{
等到张太后一走,笀宁侯夫妇自然也是一块告退,见只剩下了徐勋一个人,朱厚照顿时按着胸口长长吁了一口气,随即心有余悸地看着徐勋说道:“母后对你说的话朕都听到啦,这种事情朕干过一次就不想干了,费力不讨好,婧璇当时觉得她家男人天下第一无人可比,别说你了,就是朕也比不上,可成了婚之后却不时有埋怨。幸好有你,否则母后日后再责成朕去干这种拉纤保媒的事,朕都要头疼死了!”
“皇上别提了,臣又不是没事干的闲人,这种事哪里干得过来?”
“少说废话,这一桩婚事要是能和和美美,日后你不想干也得干!”蛮横地堵住了徐勋之后,朱厚照这才轻咳一声说道,“朕对母后说,大婚的日子定在八月,所以么,有些事情得撕掳开了,否则再拖下去,礼部那边就得嗦嗦了。择日不如撞日,你陪朕走一趟。”
瞧见徐勋呆若木鸡,紧跟着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朱厚照顿时没好气地说:“没错,说的就是你!想当初你帮着朕一块儿见到的人,后来又帮着朕圆谎,这一次你怎么能不出面?做人得讲个知恩图报,你别忘了你家媳妇是怎么娶上的,没有朕能有你的好日子?就算你忘了以前,朕有什么好东西可从来没忘了你,你得讲义气!”
自己一句话来不及说就被朱厚照排揎了这么一堆,徐勋。不垂头丧气地认命了。等换好便服出了乾清宫,朱厚照却摆手吩咐銮驾,在这犹自春寒料峭的天气里,君臣二人就安步当车地往门而去。走了不多远,徐勋就突然开口说道:“皇上过一阵子,臣打算沿宣府大同往西北巡边。
不等朱厚照有所反应,他便加重了语气说道:“臣思量再三,如今杨一清既然请在要害之地筑边墙臣想去看看一路的进度如何,看看鞑虏入寇的情形如何,顺带押送此前那些自宫阉人上路。皇上之前曾经提过巡边一事,两三年之内只怕难能,所以,臣愿意作为皇上的眼睛先去看一看。另外,塞外小王子的大一统步调正在迈进臣布设的暗探等等远远不够,所以也想和几位总兵和杨一清商量商量。”…。
在最初的冲击和愠怒之后,朱厚照终于是渐渐平静了下来。狠狠瞪了徐勋一眼,他便轻哼道:“幸好你找了不少理由,否则就冲你去年冬天硬拦着朕走那一趟,如今却要自己去,朕非得和你翻脸不可……算啦,之前给朕讲学的杨大学士对朕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并不是说身份贵重之人就一定不要涉险,而是要设身处地考虑仔细。比如万一有什么风险家中至亲高堂,妻儿老小,痛失顶梁柱之后,纵使是富贵之家,兴许也要闹出天大的事情来。所谓父母在,不远游,父皇如今不在,朕也确实不能丢下母后,更不能让她担心。”{
见徐勋渀佛是如释重负,朱厚照却突然词锋一转道:“你一片为国之心你这事情朕准了,只不过你既然去了,就得给朕打好前战,什么山河地理兵力配置,回来之后朕可要一样一样考较于你……说到这个,朕倒是忘了你之前说的那海图如何了?”
“臣已经请张彩写信去问马文升了。”见朱厚照不解地挑了挑眉,他便主动将萧敬所说的话解释了一通,没想到朱厚照立时脸色就黑了。
“朕以前就说嘛,这些老大人一个比一个狡猾,居然能想出这种法子来!”想起父皇当日最为信赖刘大夏,内闹阁臣除了朝会,都好些年不能见圣颜,刘大夏却常常受到召见他忍不住又嘿然冷笑道,“汪直是不好,可交那时候败在老挝手里,要重夺交故地,那时候也确实是机会,就他们成日里觉得别人都是为了功劳去打仗,畏首畏尾的!想哪一朝哪一代不是开国凭借军马席卷天下,可没过多久不是乱民就是权臣,亦或者就是那些夷狄给覆灭了去,说来说去,军队一直不打仗,养着这么多人日日年年下来,早就都烂根子了!”
“皇上说的不错。永乐年间连番大战,有夏原吉等人料理粮储,不至于动了根本,但西南打交趾,先后五次北征,宝船下西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花钱,进账却不多,由是宣德年间只下了一次西洋就从此封海不行,交趾也最终弃守,甚至此后少有对迤北大功。
就是成化年间总督三边战功彪炳的王越,就因为其和汪直李广都有交往,就一直有人弹劾其冒功滥杀等等,甚至因为汪直事被夺爵除名,因为李广事而被连坐,也几乎没一个人说过一句公道话。就好比唐寅徐经那莫须有的科举舞弊罪名,倘若不是皇上还他们公道,他们岂不是要背上污名一辈子?朝中大多数文官,对于如王越此等人,}·一种发自心中的忌惮,因为其不是同类!”蠡
对于战功彪炳却一度夺爵除名的王越,徐勋颇觉得可惜。大明朝立国这么多年,除了建国之初的那些功臣,文官以武功得爵者,前有王越,后有王守仁。其中王守仁为官后接的第一件事,便是为王越修墓,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对于王越波澜壮阔却为时人不容的一生功业,张彩对他讲起前朝人物的时候,他几次为之扼腕。
而朱厚照虽有讲读官日日讲学,可那些人除了经义,就是古往今来的圣贤明君,可却从来没有人敢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就算善于体会他心思的杨廷和,也顶多是点到为止,何尝说得这般犀利?因而眼看西华门在即,他忍不住重重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山羊和猛虎,原本就不是同类!”…。
接下来这一路上,君臣俩都是默不作声,跟在后头的瑞生觑着这情形,颇为奇怪,但亦不敢做声。直到远远看见太液池,朱厚照才长嘘一口气道:“王越这个人,朕也听杨大学士说过,因汪直而起,因汪直而宠衰。
又借李广而复起,结果又因李广而连坐。纵使有错,但他的战功大可折得过。朝中有的是寸功未立却一路升迁的官员,缘何牖#媵下他?倘若不是群臣不公,怎会致使其功大而赏薄,让在前方率军↓的他流血又流泪?”罾
徐勋见朱厚照竟是把他的话搬了出来,不禁心中一阵共鸣。但紧跟着,他想到朱厚照陈重复提了两次杨大学士,他便好奇地问道:“皇上口中的杨大学士是……”
“就是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上一科的副主考,他一直都是东宫官,给朕讲过不少课。除了如今的首辅李东阳,就属他上课不错,至少不是照搬什么圣人讲义。说起本朝人物的时候,他倒也比别人公允些。”
杨廷和······两年前弘治十八年的会试,他设下圈套,听说那会儿执意不取焦芳之子焦黄中的,就是这个副主考杨廷和了!
徐勋见朱厚照提起此人,倒是颇为满意的样子,心中便暗暗记下了。等到太素殿在望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停下步子看着朱厚照说道:“皇上准备待会儿怎么说?”
“朕要是知道,就不用找你这个智多星了!”朱厚照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见徐勋大吃一惊,他便干咳了一声说道,“朕本来打算路上和你商量来着,可谁让你一路上和朕说什么军国大事,朕就忘了#∞这会儿还不晚,你赶紧帮朕想想,怎么提起这一茬?”{
小皇帝就知道把这样棘手的事直接稚到他头上来!m
君臣二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徐勋因为身份和气势上的双重因素,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见太素殿门口矗立着一队军士,他盯着那边看了一阵子,突然开口问道:“皇上,太素殿门口那些看守的人,应该是府军前卫的?”
“是啊,否则万一有人出来乱逛,穿帮了怎么办?要知道朕是每天都有一半时间泡在西苑,太素殿也是天天去的。”说到这里,朱厚照又叹了一口气,满脸郁闷地说,“要说七姐也太木知木觉了一些,母后也见过她好几次了,她怎么也该察觉到不对,可她老把朕当成小孩子,成天耳提面命,就怕朕偷懒耍滑被那些公公们给怪罪了。”
徐勋被朱厚照说得忍俊不禁,可见小皇帝使劲瞪着他,他不得不止住了笑容,微微一沉吟,他就开口说道:“虽说没什么把握,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上了······只不过臣有言在先,待会若是发生什么事情,皇上可别怪罪。”
朱厚照正发愣时,却发现徐勋撇下他已经径直往前去了。等到他醒悟到徐勋这么一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一瞬间面色大变——这小子不会准备径直冲到周七娘面前,然后撂下一句小朱便是当今大■子,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要是如此,他眼巴巴找这小子来干什栅
想到这里,朱厚照立时快步冲着前头的人追了上去。奈何徐勋步伐极快,等到他想明白起步去追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太素殿门口了。眼看两个卫士就要放人进去,他情急之下只能高声叫道:“拦住他,赶紧拦住他!”
话才出口,朱厚照方才猛然间意识到,到这儿来看守的人全是府军前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又怎会拦住徐勋这个掌印主官?因而,瞧见那两个卫士一愣之下,丝毫没有去拦阻徐勋,他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嚷嚷道:“赶紧给朕拦住他,否则朕要你们好看!”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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