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咬唇行礼告退,沙场之上战机转瞬即逝,凉州官军守势至今,好不容易有了转守为攻的迹象,怎能一语止否,可他又怎敢直言劝解?
亭中两位的玲珑心思,他不敢去猜。这么多年的官场沉浮,他早就刻骨铭心,疆场凶险,远不及官场一二。
秦朗才出了后院,梅忍怀就怒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凉州到了今日的地步若还作壁上观,看着叛军继续坐大,只怕不光是武威陇右两郡落入贼手,你我二人亦危矣!”
亭安王轻笑,像刚才梅忍怀安抚他一般按住梅忍怀道:“我知道刺史大人收复武威郡心切,可大人就不能想的深远一些?如今天下将乱,汉室动荡,平沙城比起有五万御林八千禁卫的长安如何?天
子现又如何?”
梅忍怀冷哼一声,心中猜测身边这老狐又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按捺住心中怒气转而不动神色,只做听客。
“当今天下,人人自危。侯霖一介布衣就因为一封不是天子亲书的圣旨,成了能和你我二人并肩而坐的雍凉侯!这还不滑天下大稽么?你我啊、传出去就是笑柄!”
梅忍怀静静看着两鬓旁青筋爆出的亭安王,显然这回答不让他满意。
“本王读过几本兵书,一知半解,算不得什么。不过本王不傻,你想一想,一旦你让秦朗挥军东进攻打武威郡,得到消息的叛王必定会回师救援。武威郡可是他叛军的发迹之地,他能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回来一郡之地?秦朗一攻,和侯霖对峙的叛军必定会回增一部分,此消彼长,你这就为侯霖那小子作了嫁衣!”
亭安王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梅忍怀闭目咬牙,摇摆不定。
亭安王凑到他耳边又细声道:“倘若侯霖趁着叛军回师再胜一场,秦朗又攻不下武威郡,凉州府兵这点底子还能剩下多少?侯霖还未封侯时就敢指使手下光天化日劫抢官运粮草,到时候我们二人谁又能按他一头?”
亭安王看着缓缓睁眼的梅忍怀,身姿后仰,又意味深长说了句:“雍凉侯,食邑万户、不光见你这个凉州刺史平起平坐,见了本王同样不用下跪。如果是个拥兵自重战功显赫的雍凉侯……”
亭安王轻轻敲打梅忍怀的肩头:“我们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对他一个嘴上都没长毛的小子顶礼膜拜不成?”
梅忍怀眼神狠辣,彻彻底底拿定了注意。他向前轻探,询问道:“那依王爷的意思?”
“隔岸观火,让侯霖领着西陲军和叛军厮杀,他要胜了,到时在出兵攻打武威郡也不迟,他若败了,叛军同样会有损伤,鱼蚌相争,你我得利!”
亭安王森然一笑,梅忍怀也上扬嘴角,合掌拍手。
“王爷深谋远虑,下官敬服!”
亭安王摆了摆手,指着郡府大门的方向道:“刺史大人要做的是稳固这天水郡,平沙城这么多富绅,只要他们支持,有了银子和声望,还愁兵马么?”
……
离着郡府不远的临府内波光粼粼,柳抽新芽,湖阔鱼跃。
临安站在湖前,手里拿着一叠石子,朝着解冻不久的湖里打水漂,很难想象这位白手起家至今以家财万贯的富商还有这份孩童心性,临安正要在投出一枚,听到身后脚步接近,五指一张,石子尽落,把手背到身后便成了深藏不露的市井高人。
“爹~!”
临安笑眯眯的回过头,看着自己府里的千金大小姐像是受了不小的委屈,板起脸道:“不语,怎么了?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
一身鹅黄罗衫的临不语小步移开,跟在身后的长兄临宇杰一脸无奈,低头恭声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