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怜,”肖从亮开口,整只鬼看起来摇摇欲坠:“我能看出来,你怀了那位大人的鬼胎,鬼胎已经快成熟了,你把它照料的很好。只是鬼胎,是天道不能容许存在的人鬼交合的邪祟,是必然不能存在于世的……”
我听着他的话,微微有些恍惚,我捂着肚子,那里越来越疼了……
“人和鬼相爱,本来就是违逆天意的……”肖从亮喘了口气,手背上呲地冒起一道青烟,李梅又落下泪来,她脱掉自己的外套想把肖从亮罩上,可总会有她罩不到的地方。
肖从亮安抚地拍了拍她,继续对我说:“我之所以这么跟你说,一是因为我时日不多,想给阿梅做点善事,二也是我不想再看到有别的女人像阿梅这样傻。人和鬼在一起,精魄会慢慢流失,你怀了鬼胎,更是这样,想来你最近也是诸事缠身,因为你的命灯已经摇摇欲坠……”
“打掉吧,这个孩子。”肖从亮淡淡地说:“他活不下来的。我也能看出来,你没有那么爱他,你做不到像阿梅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念想,这也是为了你好。”
“阿亮,我不后悔,我真的不后悔。”李梅抱着他泣不成声,可肖从亮的身上正接二连三地发出呲呲声,冒出一缕一缕的青烟。
“好了,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吗,到了这一天,你不许哭。”肖从亮带着苍白的笑,摸了摸李梅的头,他又看着我说:“刘怜,你先走吧。”
我隐约猜到,他可能要在这里对李梅做最后的道别,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地就出了小树林,上了往医院去的公交车。
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我摸着肚子,神思恍惚。
一个声音却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响。在说,刘怜,你看到了吗?人爱上鬼,就只有那一个下场。
人会被鬼气所累,神魂渐弱;鬼也要承受滞留在阳间的代价,消散之后,就真正地从世间湮没,甚至于连转世投胎都做不到。
我越来越抖,肚子也越来越疼,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艰难支撑着走到了医院,挂了妇产科,接诊的不是上次那个女医生,而是一个宽厚慈祥的老奶奶。
她透过老花镜看着面色苍白捂着肚子大口喘气的我,眼睛里面没有蔑视和厌恶,只有身为医者的慈悲和身为长辈的关爱,对我说:“孩子,你肚子里面的胎儿已经两个月大了,你要流掉它,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很大的伤害,你确定吗,孩子?”
我恍惚地捂着肚子,两个月大了吗?时间虽然不对,可他是鬼胎,这一切好像又能解释通了。
下午李梅和肖从亮的事情在我眼前久久停留着,我顿了一会,还是低低地说:“是,我要流掉他。”
老医生点了点头,说:“你去准备一下,今晚就住院,明天给你安排手术。”
我胡乱答应了下来,也没什么好安置的东西,直接就在住院部登记,花钱找了个单间住下。
医院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也许是像我这样的年轻女孩单独住单间的事情比较少见,给我做登记的护士一直忍不住抬头看我,在填写到“妇产科”一项的时候又突然了然。
我讨厌这种带着揣度意味的目光,进了房间,坐在病床上,抱着膝盖,将自己蜷起来。
我给小璃发了短信说我这几天不回去了,让她别担心,将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摸着肚子又开始叹气。
“为什么偏偏是鬼?”我脸上的表情一会想哭一会想笑,正如同我的心绪。
可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就不会后悔……
“人鬼殊途。”我在嘴里默默念着这四个字,李先生这么对我说,肖从亮也这么对我说。可李先生一心想撮合我和葛凌,肖从亮却是宁愿湮没都不让李梅受到伤害。
我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