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副书记杨重离开没有几分钟,申一甲桌角的震铃就响了。
这种震铃安在常务秘书室,还有宫树仁隔壁的秘书专用办公室。每当这个震铃响起来,就是市委书记宫树仁有事唤申一甲过去。
申一甲觉得有点奇怪,副书记杨重刚去宫书记办公室,不会这么快就出来了吧?这时候宫书记找他做什么呢?不会是杨重向宫书记告了他的什么状吧?杨重在这座市委大楼里,仅在一人之下,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申一甲不敢耽误,立刻起身出了常务秘书室,来到宫树仁的办公室门前。
他敲门进去,见宫树仁正气呼呼地在地板上踱着,显然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一甲,你过来!”宫树仁满脸不悦。
申一甲吓得小心脏一紧,宫书记这是怎么了?杨重向他说什么了,惹得领导这么大的火气?
宫树仁理都不理申一甲,绕过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却并没有坐下。
申一甲疾步来到办公桌前:“领导,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宫树仁并没有回答申一甲,而是从台历旁边拿过两个纸包,申一甲一看就明白了,宫树仁手里拿的是两打包好的现金。
宫树仁把那两打现金拍在了申一甲的面前,申一甲吓得后退了两步。这是哪儿来的钱?宫书记要干什么?
“你把这两捆现金还给杨重!”宫树仁说。
申一甲的心里霍然开朗,这钱是杨重的,杨重刚才找宫书记就是来送钱的。
一个市委副书记给市委书记送钱,简直超出了申一甲的想象,怎么可能是这样呢?再说了,这是杨重拿来的钱,他送回去算怎么回事呢?
“领导,您确定是要把这两捆现金还给杨书记?”申一甲生怕自己听错,想向宫树仁再确认一下。
“我这不要去北京学习嘛!杨重说来看看我,就把这两包现金拍这儿了,说什么在北京补贴一下生活。”宫树仁说,“我当场就拒绝了他,都是一个班子里的同事,用不着搞这个嘛,可是他把钱放下,转身就走,我拦都拦不住。”
宫树仁一句话,就让申一甲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宫树仁要去学习,杨重给他塞了两个大红包,如此而已。
申一甲为难了,如果宫树仁因为别的事情让他去见杨重,他二话不话,拔腿就走,可这是把两万块钱退给他啊,杨重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要是现在去还钱,杨重能给他好脸色吗?
申一甲不敢耽误,宫树仁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他要是不去,那事可就大了,宫树仁要是急了,都可能就地免了他的职。
“领导消消气。”申一甲说着,从桌上拿起宫树仁的水杯,想借此磨蹭一会儿。可是他刚才出门时倒的水仍然是满杯的,宫树仁并没有喝。
“太气人了,这不明摆着让我犯错误吗?”宫树仁说,“我出去学个习,这个拍两万,那个拍三万,我没见过钱啊?我也知道这不是冲我来的,是冲我我头上的这顶官帽来的。”
“领导消消气,喝口水。”申一甲把杯子递到宫树仁的面前。
宫树仁本没有接杯的意思,但见申一甲一直这么端着,不肯离开,便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随手把杯子放在桌上。
“这是高崇云出问题了,他杨重开始给我搞糖衣炮弹了。”宫树仁背着手,踱起了方步,情绪显然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他杨重原来是干着副市长的工作,整天围着市委书记转,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当市长那会儿,他臭我的那些事,我都不稀跟他计较了。”
申一甲终于明白为什么宫树仁对杨重的劲儿那么大了,原来他曾经和高崇云过从甚秘,还在背后告过宫树仁的黑状,这就难怪宫树仁对他有成见了。
申一甲决定劝劝宫树仁,对杨重送钱这件事进行淡化处理,两个人毕竟在一个班子里,又是老大、老二的身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宫书记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杨重这个副书记了,他要是反咬宫树仁一口,事情就闹大了。
“领导,我知道我是个秘书,这个身份没有资格跟你谈工作、提建议。”申一甲说。
“一甲,有什么话你就说,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吗?只要你说得有理,那我会听进去的。”宫树仁说。
有了宫树仁的这句放,申一甲的心里亮堂多了,就是他不论说得中不中听,宫树仁都不会和他计较。
“领导,不是有句俗话吗?大肚能容世间难容之士,有多大的胸怀就有多大的舞台。”申一甲说,“您就大人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呵……你小子。”宫树仁笑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话是这么说啊,可能做到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