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最近很清静。
想不清净也不成,当妃子们每隔一天要早起请安,第二天还要去织一天布的时候,她们剩下的时间用来睡觉都不够,别的事想也不用想了。
孟扶摇这个缺德的,甚至在自己宫中辟了一块菜地,划成几十小块,分田到户,包产包干,每块小小的菜地上挂了绿头牌,看谁的菜长得正常,谁的布织得漂亮,就把陛下龙体分配给她使用一夜。
轩辕旻最初听见她这个决定时正在练习下腰,结果腰没下成,生生扭了。
他扶着腰龇牙咧嘴的跑去找孟扶摇,严重抗议她的禁欲举措——菜地不会一天就有收成,布也不是一天便能织好,尤其这些四体不勤的妃子们,效率奇低,像这个样子,他这个一夜七次郎,怎么纾解那漫漫长夜?更有甚者,还有妃子因为实在太累以及畏惧皇后,干脆拒绝他侍寝的,上次有个王美人,他掀了她牌子,结果那女人立即戴上戒指,可他明明记得,十天前她刚刚戴过戒指,什么样的月事,一来半个月?
对于他不知好歹的要求,孟扶摇露出两颗真牙一颗假牙的标准笑容,十分和蔼可亲的告诉他:“自摸。”
戏子不肯干休,扯着她袖子垂泪道:“不如你好人做到底,顺手帮我泻火……”
孟扶摇一巴掌就把他扇出了崇兴宫……
戏子坐在菜地里擤鼻涕,幽幽道:“我原本还对这女人挺有兴趣的,如今一看,对她有兴趣的人大多需要钢铁般的身体、金刚般的意志、蟑螂般的强悍、以及九命灵猫般的九条命……”
元宝大人当时蹲在菜地里大解听见,十分仰慕的看着他——陛下,你真相了。
其实元宝大人还想告诉他——陛下,你坐的地方我刚刚拉了一泡屎……
等到戏子翘着兰花指哭诉完毕,从菜地里爬起,赫然发现他的翠绿底绣桃红炮仗花和七星瓢虫的美丽袍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泡黄黄的斑,而一个扛着花锄来种菜的嫔,对着被他压坏的青菜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她哭得哀痛欲绝几次休克,戏子陛下扎煞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觉得自己把那个女人搞来当皇后是不是此生最大的错误……
于是他奔去为那个嫔求情,孟扶摇探头看了看,同情的道:“也难怪她哭,好容易青菜长了点叶子,全被你压没了,这下只剩下菜虫了。”
“你不会给她惩罚吧?”轩辕旻含泪瞅着那个可怜的坐在菜地旁哭泣的嫔。
“我从来不惩罚人啊……”孟扶摇啃着鸡腿,“我只是和她们说,种什么吃什么而已。”
“……”
“别管那些闲事。”孟扶摇一巴掌把他从九霄天外拍回来,道:“你的计划怎样,我没问,但是你要想我和你配合得好,有些事必须给我个谱,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对轩辕晟动手。”
“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轩辕旻道:“这一个月内的自由,我看你已经完全能够为我保证了,但是我还需要你为我解决掉淑妃贤妃,顺带拔掉她们的家族,还不能惊动轩辕晟警觉反扑。”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命题?”孟扶摇斜睨他,“只要对贤妃淑妃动手,动到她们家族,摄政王不可能没反应,他又不是猪。”
“这就需要皇后您施展您地天纵智慧无上才华了。”轩辕旻蹭孟扶摇,蹭蹭蹭蹭蹭啊蹭……孟扶摇一脚将媚眼如丝的美人陛下踢开,继续啃鸡腿沉思,她沉思得投入,啃得欢快,啃啊啃啊啃……轩辕旻瞅着那只早已啃完肉只剩骨头现在连骨头都不剩的鸡腿,听着那牙齿和骨头摩擦发出的格格之声,毛骨悚然……忒惨烈了,这要换成人的手……
孟扶摇沉思完,手一伸,轩辕旻立即谄媚的递上汗巾,孟扶摇擦擦手——鸡腿连同骨头早已毁尸灭迹,她也忘记了手中原本还有鸡骨头这回事——很严肃的对轩辕旻道:“名单。”
“啊?”
“我要你能掌握的所有宫内宫外势力的名单。”
轩辕旻眉头一挑,似笑非笑,“朕觉得你要宫内名单很合理,要宫外名单就不正常了。”
“本宫要做的事,你懂才不正常。”孟扶摇坦然向椅上一靠,“不给也成,明天你的皇后就会薨了。”
“你就不担心他了?”轩辕旻向内室一努嘴。
“那是我的事。”孟扶摇奸笑,战北野已经来了,无极隐卫也到了,凭他们合力,真要离开轩辕皇宫不是难事,她留着,其实只是为了内心里另一个想法罢了。
轩辕旻瞅着她,半晌将他唱戏经常装在袖子上的假水袖解下来,道:“明矾水泡过,再就火读。”
孟扶摇赞:“陛下您真会藏地方,任谁也想不到这名单就这么天天戴着,还光明正大的亮着。”
“朕有时就随手扔在柜子上床上呢。”轩辕旻笑得狡黠,“轩辕晟不停的安排人进来,可是那些蠢材,哪里发现得了?”
孟扶摇掂着那袖子,目光一掠便露出一丝冷笑,宫内不谈,宫外那些老臣宿将——真的是幼年即位、自边远封地被接来昆京、以前从未和朝中重臣接触过以后也没有机会过多私下接触的轩辕旻能搞定吗?
两人目光一碰,各自调开——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而已。
“轩辕晟身边,最为倚重的文臣武将各二人,丞相司徒墨,大学士姚凌;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李元,扬威将军、五军兵马都督唐如松,这些人各自有一批势力,都是强横人物,彼此间势同水火。”轩辕旻手指对空中虚点,“当然,军事大权还掌在他一人手中,兵部和都督只有掌管军籍和征讨、镇戍、训练之权。”
孟扶摇“嗯”了一声,心想类似明朝军制,她心中盘算了下,有了一个想法,却只笑笑道:“既然你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整治贤妃和淑妃就得再挪挪,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将犹自想黏黏缠缠的戏子踢走,孟扶摇走到内室,探头张了张,道:“可好些了?”
内室榻上盘坐调息的暗魅睁开眼来,一霎间眼内神采一闪,随即笑笑道:“不错。”
他起身,向菜地看了看,眼底有淡淡笑意,道:“你真的天生是个磨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