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妆阁中。
待那两位主仆离开之后,小伙计便赶忙的迎了李惟元到后面的内室里面去,又倒身对着他拜了下去:“主上。”
李惟元微点了点头,轻声的嗯了一声。
小伙计又道:“请主上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了掌柜过来。”
随后他便转身,飞跑着走了。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个人过来了,小伙计跟在他身后。
来人生了一张白净大团脸,未语面上就先堆了满脸的笑,瞧着就甚为的和气。他身上穿了一件宝蓝色绸直裰,约莫三十来岁的光景。这人名叫做康和泰,面上是这漱妆阁的掌柜,实则是皇极会在这京城分坛的总香主,职务不低。上次李惟元拿了白玉牌来这里,便是这个康和泰接待的。也是他将上官宏
胜寄存在这里的信物交给了李惟元。
见到李惟元,康和泰便也要倒身拜下去,但立时就被李惟元伸双手扶了起来。
“都是自家兄弟,康香主客气了。请坐。”
康和泰道了谢,落了座。随后小伙计的奉了茶上来。
李惟元就吩咐小伙计:“你去前面铺子里照常同人做生意。”
小伙计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自去了。
李惟元就又问着康和泰:“近来会中可有何要事发生?”
康和泰便拣了几件要紧的事说了,李惟元听的仔细。随后他又问着:“那日自我来之后,可也有人持同样的白玉牌,说同样的接头暗语来找寻过你们?”
一听他问起这个,康和泰面上立时便正色了起来。“不出主上所料。五月八日晚间便有一青年男子持了白玉牌过来找寻我们,又说了同样的接头暗语。但属下等得主上一早提醒,晓得是有人冒认,所以便只面上装作应承,
内里全然没有理会。”
“那人是何身份?可有查探出来?”
康和泰面上便做了愤恨的模样出来:“兄弟们已经查清了,那人竟然是狗皇帝的儿子,当今四皇子谢蕴便是。”
李惟元闻言,心中暗惊。没想到这皇极会原本该是四皇子谢蕴所有。但他记得李令婉那时候语焉不详的说过若有人问起你的身世,你只说上官宏胜已悉数与你说清即可,若这样说来,那四皇子谢
蕴有什么身世?难不成他还不是皇上的儿子不成?
李惟元心中狐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然眉目不动的轻抚着手边桌面上放着的白底绘墨竹的盖碗边缘。
康和泰暗自忖度了一番他面上的神色。上官宏胜算得上是康和泰的世伯,但他却从未见过面。只知道父亲临终之前遗命,要他将来一定要听信上官宏胜的话。后来便有个人,说是上官宏胜派遣来领他入京的。再后来他便做了这皇极会分坛的总香主。虽然上官宏胜偶尔会来找他,但却始终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前段时间上官宏胜更是说他早些年已经找到了幼主的下落,留了一半信物和暗语给他,言明若他日有人持了另一半信物过来找他,且说对了暗语,那他便是幼主,可将掌控整个皇极会的印信交给他,让他接替自己成为这皇极会的会主。还
要康和泰往后无论如何都要辅佐幼主,成就大事。
而五月初八那日清早,李惟元便持了信物上门来。于是一番盘问之下,康和泰便将那枚印信交给了李惟元,对李惟元倒身下拜,尊称他一声主上。只是虽然面上尊称李惟元为主上,可见他年纪轻轻,康和泰心中多少还有些瞧不上他。但后来他见李惟元行事缜密,手段果断,轻易不能猜透他心中所想。这些日子又将
会中一应要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倒教他心中丝毫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主上了。是以当下康和泰便恭声的问着:“主上,请问对这位四皇子,该如何处置?”
李惟元正揭开了盖碗的盖子,闻言他便一松手,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碗盖准确无误的落回了盖碗上面。
“杀了。”
极清极冷的声音,让人听了,只觉心口陡然发凉,透身冰冷。
他原就是鸠占鹊巢,为免日后身份败露,自然是容不得这只鹊还活在世上。
康和泰心中一惊,忙从椅中起身站起,肃色应道:“谨遵主上之命。”
李惟元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随后又道:“我还有两件事,需要劳烦康香主费心。”
“请主人吩咐,”康和泰又起身自椅中站起,“属下无有不从。”李惟元对他做了个坐的手势,然后慢慢的说着:“这第一件事,十五年前有个孙御史卷进了一桩案子里面,全家遭流放云南,新近又被皇上下旨平反了,召回了京来,授了
左副都御史一职。他有个女儿,名叫做孙兰漪,你去查一查十五年前有关她的所有事。”
康和泰应下了。随后又垂手站在那里,静等着他吩咐的第二件事。却见李惟元右手食指屈起,正慢慢的一下一下的叩着桌面。片刻之后,才见他眸光微凝,声音极冷的开了口:“广平侯有个儿子,叫做梁丰羽。你让人想法子接近他,装作
意外,杀了他。记得要做得隐秘些,不能让人看出任何异常来。”自上次广平侯府来李府提过亲事之后,双方互换了庚帖,已择定于明年三月十八日让梁丰羽和李令婉成亲。虽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但这件事就如同深深扎在李惟元心中
的一根刺一般,日夜让他难受,所以他一刻都不能等。
最好梁丰羽现下就死了,那这门亲事自然就做不得数了。
康和泰闻言,心中暗暗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