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也是有急智的。
面对杨氏的怀疑,她脑中快速的转动着,片刻之后就回答道:“祖母,您又不是不晓得大哥是个孤僻的性子。他平日最烦同人说话的了。那日他看到我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就扶了我起来,又拿了手帕子给我包扎了伤口。随即听到脚步声,他知道是画屏来了,他不想见旁人,所以当时就躲在了一株梅花树后面。画屏当时看到我头上的血,只吓的惊慌失措的就转身跑去叫人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树后面的大哥。等后来其他的丫鬟和仆妇赶过来抬了我回屋子,大哥才走呢。”
李令婉这一番话里面七分真,三分假,她相信杨氏是不能分辨出来的。
托自己是‘造物主’的福,纵然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发生那起事件的第二日,但她还是很清晰的晓得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的都是真的,不过是将始作俑者,将原身李令婉推倒致死的李惟元改成了救她的人而已。
至于那个bug手帕子,谁会在意一条手帕子呢?便是杨氏问起那日随后赶过去的丫鬟婆子,李令婉也可以说在她们抬她回屋子的时候,混乱中把那条手帕子给弄丢了嘛。
所以李令婉这个谎撒的有恃无恐啊。
而杨氏见着她面上信誓旦旦的样,便也信了。
不过她心中依然还是不喜李惟元的。
一来是李惟元的身世。她觉得李惟元固然有她李家的血脉,但也有杜家的血脉。如老太爷当日在的时候所说,总归还是要防备一手的。而这二来,当年那位大觉法师不是说了嘛,李惟元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他生下来的那个时辰,老太爷原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摔了一下就死了呢?可见大觉法师说的话不假的。而且这些年她冷眼看下来,觉得李惟元实在是个凉薄的人。
整日阴郁着一张脸,对着人的时候从没有一个笑脸不说,看着人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让人禁不住的就觉得从脚底板一直凉到了头顶。
于是杨氏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由李令婉扶着,慢慢的走到了大厅的罗汉床上坐了。
天冷,除却罗汉床上原就铺着的猩红毡子之外,还特地的铺了一张毛茸茸的黑狐皮。
李令婉扶着杨氏坐在那块黑狐皮上,正要离开坐到一旁的绣墩上去,忽然就被杨氏伸手搂在了怀里,笑道:“难得我的婉姐儿今儿这样的懂事,祖母心中高兴。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坐在身边不是坐在怀里啊喂。而且坐在杨氏怀里实在是不大自在,所以李令婉就不着痕迹的移了移身子,从杨氏的怀里挪了出来,坐到了旁边去,但面上还是笑的娇憨明媚:“好啊,那我今儿就挨着祖母坐。”
祖孙两个坐在罗汉床上高高兴兴的说着话。
一时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三太太来了。
三太太就是周氏,也就是李令婉的母亲。
说起来周氏也是个苦人儿。嫁过来还没半年的功夫,丈夫李修柏就被外放到江浙为官去了。当时周氏的父亲还做着国子监祭酒,娘家还兴盛着,杨氏也不敢太为难她,只说让她跟着李修柏到任上去。但李修柏却坚持不答应,只说儿子已是不孝了,不能朝夕侍奉慈母膝下,心中满是愧疚,又怎能带着妻子一块儿去呢?所以就留下了周氏在家,只让她务必要对杨氏恭顺歉谨,早晚好生的侍奉着杨氏。
而这一侍奉就是八年。中间周氏的父亲死了,娘家落败了,她不得杨氏喜欢,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女儿因着杨氏在中间的撺掇也对自己不亲。而且最后周氏的下场还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失手给推到水里淹死了。
李令婉写文的时候是为着剧情着想的。当时她只想着要突出原身李令婉这个女配性子的骄纵和白眼狼特质,好让后面在虐她,甚至是她死的时候能达到一个高潮,让读者兴奋起来,但是李令婉没想到自己就偏偏穿成了这个自己各种虐的女配啊。
所以看着现下低头走进来的周氏,李令婉心中只有三个字。
作孽哦。
不过是写一本狗血烂俗小说而已,谁晓得最后小说里面的人物都真的活过来了啊。还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啊。
于是李令婉心中一面是一种日了狗的不可言说的苦逼心情,一面是对周氏的愧疚之意。
这个苦人儿可是她一手写出来的呢。不过没有关系,往后她会对周氏好的,还会补偿她原该享有的母女亲情。而且周氏最后的下场必然也不会是被推到湖里淹死。
她怎么会去推周氏呢?
心中怀着对周氏的愧疚,李令婉就对着走进来的周氏眨了眨眼,又笑了笑。
而周氏一进屋之后目光就紧紧的落在了李令婉的身上。
见她头上还绕着一圈厚厚的白纱布,她止不住的就担心。若不是有杨氏在这里,她肯定是要两步就奔过去查看一番李令婉的伤势的。
这时她就看到李令婉在对她眨眼微笑。
她心中先是一暖,继而又觉得鼻子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