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又蹙起眉头做思考状,她何尝不想借着郑绣直接把婚事给回绝了。可她也有自己的难处,一来自己这一个多月看病抓药都是朱氏出的钱,眼下她虽然是没要,但若是回绝了亲事,朱氏也不是那等能吃亏的人,自然是要追到门上来索要的。她大概算了算,自家怎么着也欠了有十两银子,现在要还,那是绝对不可能还上的。二来,还是因为她生病花光了家里的微薄积蓄,儿子往后读书进学都要用钱,她自己的身子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操劳了,往后确实需要寻求别的经济来源……
……能巴巴地给他家送钱供他儿子念书,还不会把姿态放得太高的,似乎除了朱氏,她一时也想不到别人了。
郑绣也本以为自己方才这一番话,肯定会激得方氏反口。没想到对方还是个沉得住气的。这可真是差点急坏了她。
恰好这时张秀才从外头回来了。
他一身青布直缀,身上倒是没有补丁,还算清爽。人长得也是浓眉大眼,颇为周正。
郑绣赶紧开口道:“你就是张秀才吧?听说你想娶我家妹妹?”
张秀才读书读的显得有些木讷,闻言便点了点头。虽然不是他想娶郑纤,可是她娘说的,也就是他的意思了。眼前的女子她虽然不认识,但家里鲜少有客人来,想来应该就是郑家的人。
郑绣又道:“我还听说,你母亲想不给聘礼,不办婚礼,就把我家妹妹娶进门?”
这上头的事张秀才就不知道了,闻言只能茫然地看向他娘。
方氏这回倒是坐不住了,略有些尴尬地起身道:“永谦,你回屋看书去,其他事有娘在。”
张秀才点点头,真的就要往屋里去。
这样一个对自己婚事都漠不关心的人,还能指望他以后对郑纤好?
郑绣越发坚定了要搅黄这门婚事的决心。
她给薛直递了个颜色,薛直心领神会地挡住了张秀才的去路。
“你不是个读书人吗?我跟你说话,你怎么没反应?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郑绣只尽可能捡着让对方生气的话来说,“还是你跟你娘一样,既然得了我二婶给的好,又不想好好对待我家妹妹,只做那等背信弃义的无耻之人?”
张秀才到底是个重视礼义廉耻的读书人,当下也怒着反驳道:“你当我真想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成亲?若不是她娘见天的往我家跑,主动给我娘看病抓药,事后还携恩求报,我才不会想娶她!”
郑绣要的就是他这番话。
果然这番话一出,方才还在一边绞着帕子、咬着嘴唇的郑纤就哭着往外跑去。
“纤丫头!”朱氏在后头急得大喊,郑纤丝毫不理会,一会儿工夫就跑远了,朱氏只得追了出去。
郑绣拉了拉薛直,然后对着张秀才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朝可别上门再来求娶!”
张秀才一拂袖,冷哼一声。
“走吧走吧。”郑绣赶紧拉着薛直就出了张家,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个破落贫穷、看不到未来的人家,一个受人恩惠还把自己放的高高在上的婆母,还有一个读书读傻了的妈宝男,这三样但凡沾了一样的,好人家都不会愿意把自己家闺女嫁过去过去。也就朱氏这样的糊涂妈了!也不管往后朱氏和郑纤会不会记恨她,郑绣觉得自己都不会后悔。
当然,这也是她最后能帮郑纤的了。往后,还看她自己造化吧。
郑绣出了张家大门,总算是舒了长长的一口气。不过她也没敢立刻放松下来,而是转头问薛直:“方才纤妹妹往哪个方向跑了,你看清楚没?咱们追过去看看。”
薛直方才就在门边,加上他本来就机警,自然是看清楚的,当下就带着她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