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敲了门,进了屋,郑老头正歪在炕上,郑老太在一旁打着蒲扇。
见到朱氏,郑老头立刻就坐了起来,不悦地道:“老二家的,你来做什么?”
大热天的,人的脾气本就会暴躁一些,加上来的是讨人嫌的朱氏,郑老头自然没有好脸色。
朱氏脸皮再厚,被他这当着郑绣的面一喝,还是觉得臊得慌,不过想到今天自己来的目的,她又挺直了腰杆道:“我们家那口子,托人少了些东西回来,我特地给爹娘送来的。”
听说是老二捎东西回来了,郑老太忙问:“老二在外头好不好?他什么时候回来?”
朱氏道:“他少了口信回来,说在外头一切都好,让咱们放心,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一边说,朱氏一边把篮子上盖着的蓝布掀了开来,里头摆满了郑全让人捎回来的东西。有给郑老头的伤药,给郑老太的一条刺绣眉勒,给郑仁的一小罐茶叶,给郑绣的两条素色锁边手帕,给薛直的一把匕首,给两个孩子的两块砚台。
郑老太看了不免咂舌道:“这样多的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朱氏当初看到这么些东西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已,此时便镇定道:“我们家那口子说在外头能挣钱了,就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些礼物。”
说这话的时候,朱氏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抬了抬下巴,觉得自己嫁入郑家这么多年,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要知道前两个月郑绣成亲,郑家都没让她这个二婶来帮忙,只是到了行礼那天,喊她来吃了一顿席。可如今,她男人在外头出息了,她就能堂堂正正来了,谁都说不出她的不是!当然若不是为了出这一口气,或许她也不会巴巴地把这样多的好东西送来,说不定就自己偷偷昧下了。
郑绣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更加奇怪了,她二叔在家里无所事事了那么些年,怎么年后出去做生意,一做几个月就这么成功了?难不成眼下的生意已经简单成这样了?
照理说不会啊,以前历史书上说,明朝时期才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眼下她所在的朝代,虽然跟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不符合,但从文化和经济各方面来说,跟明朝都十分相近。
在这个时代的生意,也应该不那么简单才是。
“二婶,二叔可有说在外头做的是什么生意?”
朱氏摇摇头,不以为意地道:“他一共捎了几句话,也没交代那么多。不过说了也没用,那些门道说给我们听,我们也不一定听得懂。”再说了,她男人出去几个月就寄了银钱和礼物回来,这么好的营生,就算她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对外人多说一个字!
郑绣便也不方便再继续追问。
郑老头脸上也带了笑意,也在没再呵斥朱氏什么。毕竟当父母的,没有不望子成龙的,如今老二出息了,他心里也高兴。
分过礼物,朱氏又笑着同郑老头郑老太说了会儿话,便说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送走朱氏,郑绣拿着她二叔给她捎回来的帕子回了自己屋,她想着薛直也算见多识广,想问问他到底什么生意能来钱这么快。
但薛直虽然在外多年,但一直是自己过自己的,靠着一把子力气打猎,对生意上也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倒是能瞧出这帕子是江南那边时兴的花样,他曾经在家里见过类似的,当然工艺用料都比郑全捎回来的精湛多了就是。
两人猜了半天,也猜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晚间,郑仁和两个孩子都回来了。
郑老太笑呵呵地给大家分礼物。
两个孩子得了砚台,都十分高兴。郑仁却是跟郑绣想到了一块,本以为郑全不过是跟着陈二出去小打小闹,没想到还真能挣到银钱,瞧这出手的阔绰程度,几个月挣得还不好,他也不由担心起来。
郑全这个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但人虽浑,却只浑在家里,打小也没有在外头偷鸡摸狗的习惯。且他胆子也不大,要说做什么违反律法的坏事,他是没有那么个胆子的。
这么想着,郑仁担心之余,也就没有想插手。
六月底,郑纤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说的是镇上一个姓张的穷秀才。
朱氏一心盼着女儿能高嫁,倒也算是让她如愿以偿。
那个张秀才虽然穷,但是不到二十岁就中了秀才,人又上进知礼,前途不可限量。
他家真可谓是家徒四壁,爹早早就死了,他娘没有改嫁,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了,还供养他读书,考取功名。
张家孤儿寡母,全靠张秀才他娘支撑门庭,儿子出息了,他娘自然先给他寻一门能帮得上忙的媳妇。早几年,郑绣说第二门亲事之前,他娘还曾经动过和郑仁结亲的念头。
后来郑仁没看上她家,把郑绣许了别人。
等到郑绣的第二门亲事又落了空,担上了‘克夫’的名头,张秀才她娘可就看不上她了。
连之前的郑绣她都觉得只是勉强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更别说郑纤了。
听说郑纤说的是这门亲事,郑仁和郑绣都是十分意外。
张秀才他娘心比天高,可是整个镇上都出名的。
朱氏志得意满,说好了亲事,还不忘去郑家显摆一番。从她言辞间,众人才知道,原来是张秀才他娘最近生了重病,家里无钱医治,朱氏拿了郑全捎回来的银钱上门帮忙,两家这才说定了。
郑绣心里却是觉得这门亲事不好的,如今张家是穷途末路没有办法,这才允了这门亲事。可他朝,张秀才他娘病好了,张秀才再考个举人甚至进士,还会看的上郑纤吗?加上张秀才和他娘多年相依为命,肯定事事以他娘为重,他娘打心里看不上郑纤,那郑纤嫁过去的日子,会好吗?
只是对上朱氏那只顾着炫耀,丝毫听不得人家说这门亲事不好的模样,郑绣就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