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世民看着这位的身影,若有所思。心想这真不愧是杨玄感,只这风采气度,就远比他的弟弟扬积善强多了,怪不得能四海名士归心,使京中勋贵心折。
随后他又心神微动,看向杨玄感身后的一人。那是一位三旬左右的青年,正眼含异色的看着他们兄弟。当发现李世民的注目之后,这位神色和善的笑了笑,就收回了视线。
李玄霸见状,不禁好奇的问着:“这人是谁?居然能与父亲并骑而行?”
“应是蒲山郡公李密。”
李世民淡淡答着:“你应该听说过他。”
“原来是这位!”李元吉眼神恍然:“就是那个被天子赶出宫的家伙?”
这李密的曾祖李弼,与他们的曾祖李虎,在西魏时并为上柱国。而当日李密被宇文述逼迫,辞去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一事,京城中早就众人皆知。
李世民闻言,则冷冷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不可如此无理!”
这李密如今虽是落魄,可此人之才略,曾深得故楚国公赏识,又与杨玄感为友,常为其参谋赞划,并不是什么可轻易得罪的人。
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此人的修为,应是深不可测,至少不会逊色于他父亲多少。
原本李世民对这位的际遇,多少是有些同情的,彼此同为八柱国之家,难免兔死狐悲。可今日见了面之后才知道,外人的任何同情与怜悯之情,对这人来说只怕都是羞辱,是多余。
虎豹的子孙,哪怕处境再怎么险恶,也仍有暴起噬人之力。
李元吉却明显不服,他下意识的就欲回嘴,不过这时李孝基那幽冷的目光,也已扫了过来。李元吉神色微凛,立时闭嘴不言。
他们兄弟三人,也随后来到微山堂的校场上。此时所有武院的弟子,就被李孝基集中在此,各自肃立,一丝不苟。
而此间的气氛,也是凝肃已极,所有学子的目中,都透出了一丝疑惑之意。他们同样不知那位礼部尚书,到底来意为何。
不过也有人对杨玄感与斛斯政的到访,依然期冀备至。毕竟在东都之内,这二位无疑都是最顶级的权贵。只需一个青眼,就能使他们飞黄腾达,走上青云之路。
可让李世民再感纳闷的是,这两位贵客与他父亲李渊,自来到微山堂之后,就都不见了人影,迟迟未曾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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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时间,位于微山堂第二层的一间静室内,李密正临窗而立,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那些站在大日底下的微山堂学子。而在他身后不远,李渊与杨玄感,斛斯政三人,则面对面的盘膝而坐。
“说来我也奇怪,杨兄与斛侍郎忽然至此,究是何意?”
李渊的面色凝素,眼中透着几分旁人难以查知的警惕之意:“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二位总不会是要来我家族学这里看风景?”
——至于校场中的那三百族学学子,直接就被李渊排除掉了。
尽管他眼前这位,乃是礼部尚书,是当朝大宗伯。来这里的理由,也是为审查李氏新开的族学。可杨玄感日理万机,世人何曾见这位,曾为京中任意一家私学,如此费心?
京中如论私学,自是以京兆韦氏、河东薛氏、河东裴氏、河东柳氏在洛阳的族学为首。他们武功李氏,还排不上号。甚至连那京兆杜氏,如今也比他们强出一截。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将门世家长于军伍,疏于文治。而国子寺,则以文学为主。
杨玄感闻言,却则笑而不答,依然不紧不慢的,托着手中的茶盏品茗。不过他旁边的斛斯政,却是朝着李渊,俯首一拜。
“其实这次,是因斛某有一事,有求于国公!还请国公大人,不吝相助。”
“有事?”
李渊心头一惊,眼神更为疑惑,言语更为谨慎:“不知斛侍郎,是有何事要求到我这小小的卫尉少卿?还请将详情相告?”
斛斯政皱了皱眉,看了杨玄感一眼,随后就将一张白洁的宣纸,送到了李渊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