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严为人孤傲不群,对于韩文这样勉强算得上志大才疏的平庸人物虽然看不上眼,却也不好拂了他的美意,便换了便装与韩文从驿站中走了出来。
此时遇到赵彦二人,沈严本以为是韩文故意安排了这次‘偶遇’,为的是让自己能在院试中对这二人网开一面,只是看几人的表现,倒像是真的偶遇,他倒也不好胡乱猜测了。
赵彦对这位沈相公的身份有了猜测,自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结交机会,扭头见自己桌上杯盘狼藉,怕是韩知府与沈严不肯屈尊,便招呼小二道:“给我们在楼上开一间雅间,再来些好酒好菜。”
小二笑嘻嘻的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去安排,不想却被沈严喝止,随后就听其说道:“韩兄,今夜中秋佳节,三五人若是在雅间中不免有些清冷,我看不如就在这大堂里略微盘桓片刻吧。”
韩文点头道:“甚好。”
赵彦见这位沈相公不给面子,再看其面相与做派,想必是个自诩风骨的‘清流’,听说这种人软硬不吃,除非是同道中人,否则其他人很不好结交。
想到这里,赵彦觉得还是不要留下来碍眼的好,便想要告辞离去,结果没等开口,便听韩知府对沈严道:“沈老弟之前不是说过,想要见见写出‘咬定青山不放松’之人吗?现在其人就在眼前,你倒是可以好好考校一番。”
沈严神色一动,随后上下打量了赵彦几眼。
平心而论,沈严很是喜爱《竹石》这首诗,不过眼前的赵彦其貌不扬,他很难将其与《竹石》的作者联系起来。
“韩兄说笑了,在下才疏学浅,如何担当的起考校二字。”沈严面上带笑,眼中却并无笑意,他将目光转向韩文,又道:“不过今日中秋月圆,前有东坡居士的《水调歌头》流传后世,后有当朝翰林院徐侍讲的《中秋月》载誉一时,我等今日不妨也效仿前辈,试作一二如何?”
韩文抚掌笑道:“春花秋月,自当作诗词以记之,便请沈老弟先来吧。”
沈严也不推辞,他虽然并未入选翰林院,对自己的才学却也颇为自负,不过片刻便作了一首诗出来。
韩文听完赞道:“好诗,沈老弟此诗志向高洁,有如天上明月,当浮一大白。”
赵彦陪坐在一旁,此时心中略有不安,明代中后期以及清代与中秋有关的诗词肯定是有的,不过他没有印象,如今要作的话只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了。
酒楼大堂外人来人往,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韩文与张文渊期间各自作了一首诗与一首词,现在便只有赵彦没有开口了。
韩文的诗只能说还算过得去,沈严只是不轻不重的赞了两声,不过对于张文渊的词,他可是颇有些惊艳,其后着实夸赞了一番。
张文渊隐约也猜到了沈严的身份,自己的词能得沈提学的青睐,他心中自然很是高兴。
此时该赵彦将所作诗词吟诵出来了,张文渊扭头见其犹自在怔怔出神,便在桌底下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提醒他不要在沈提学面前失了印象。
赵彦回过神来后,见三人俱都将目光转向了自己,便起身说道:“学生于诗词一道不甚精通,如今偶有所得,请韩世伯、沈先生并张兄指教。”
韩文道:“谦逊之词便不要说了,若是你于诗词一道不甚精通,又岂能作出‘咬定青山不放松’之句来?还是快些将诗词吟诵出来,让沈先生鉴赏一二吧。”
赵彦闻言在堂中踱了几步,徐徐吟道:“滹沱叶未下,乡野秋欲生。楼前人如织,客居真定城。重以桑梓念,凄其常山情。不知天外雁,何事乐长征?”
滹沱河边的树叶尚未落下,乡野间秋意即将漫生,雅客居前人流如织,我却因为院试而客居在府城,此时对家乡的思念萦绕在心头,身处常山不由产生凄凉之情,不知天外高飞的鸿雁,却是为了什么事情而远途跋涉?
真定古称常山,沈严自然知道,此时赵彦这首诗描述的乃是思乡之情,倒是也勾起了他的心事,不知家中老父老母是否安好,值此佳节之时,会不会遥望星空,在思念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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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礼起源于唐代,在为新科进士庆祝的“曲江宴”上,簪花礼是最重要的程序,新科进士人人簪花以示荣耀,并要选出年纪最轻者为探花郎,乘马游遍京城名园,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宋皇室继承了唐皇室对簪花的热爱,皇帝主持簪花礼在太宗时成为定制。
到了明代,民间已无复唐宋男子簪花的盛况,此时的簪花礼虽然更为细化,簪花也更为精致,但礼仪程式就像白银打造的簪花,僵硬呆板,早已失去了簪花礼祝福生机、寄情未来的寓意,只是沦为了一个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