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人?”潋滟微微直起身子:“你这一路上,还认识了什么妙人么?”
江随流轻轻一笑,道:“可不就是个妙人么?台上温婉如玉,底下却是锋利如剑。她有杀父之仇要报,臣觉得可用,便将她带回了洛阳。只是那是个怪人,没肯跟臣进宫来。娘娘若是感兴趣,不如同臣出宫去看看。”
杀父之仇?潋滟更感兴趣了些。只是若说她要出宫,必定是会惊动韩朔的。如今身子重了,要看什么,韩朔定然会更加小心。想见外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她迟疑,江随流低声道:“那人的身份恰好是个舞姬。也算是名动天下,来了洛阳便被春风楼请去了,今晚便是有一场台子要上。娘娘能出宫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改日请春风楼进宫作舞,也是可行的。”
“她叫什么名字?”潋滟问。
“迟暮。”江随流答。
美人迟暮,一舞名动长安,进而闻名天下。此女性子凉薄,好武艺,来去无踪。达官贵人想得其人者甚多,却无一人能得手。软硬对她,都没有效果。
“哪有女子起这样的名字。”潋滟轻笑:“美人最怕迟暮,她却偏偏就叫迟暮,可是将这红颜老,都不放在心上?”
江随流点头:“她什么都不曾往心上放,得罪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臣偶遇她,也是机缘巧合。得知她本是将门之女,无奈先帝去世,韩朔掌权之时,她父亲与一批武将一起被处决了,导致她家破人亡,流落江湖。”
潋滟目光微闪,与韩朔有杀父之仇?这可真有意思,还是个会武功的女子。若是她带着韩朔去看舞,韩狐狸会不会被一剑穿喉?
“她说知道娘娘之名,也听闻了民间许多传言。若是有机会,能与娘娘见上一面,她也有话要同娘娘说。”江随流说完,伸手摸了摸下巴,笑得很是古怪:“娘娘可以放心,她不对您不利。目前…迟暮也算是臣的人。”
她正打算端茶来喝,定定神,没想到听到这后面一句,手上茶盏没拿稳,整个儿摔到了地上,砸得粉碎。
清脆的一声响,门口的休语连忙进来看:“娘娘?”
长歌恰好端着药进来,见这情景,摇头道:“休语姑姑,先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吧,仔细别扎着娘娘。茶没了,就先喝药好了。”
休语点头,几个小宫女便进来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潋滟接过长歌手里的碗,看了江随流一眼,示意他等会儿再说。然后将药喝尽,含了一颗蜜饯。
不怪她大惊小怪,江随流当真是断袖之人,这她可以接受。但是突然听闻他有了女人,实在难以适应。这一月出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弃了男色,回头恋上了女色?
心里一大堆的问题,奈何大殿里人多了,不好开口问。江随流也就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丝毫负担的模样。
“娘娘要好生休养,不宜伤神。”长歌见她这模样,叹息道:“若是有什么心事,娘娘可以说与旁人听听,不要闷在心里。”
沉香宫里待这么几天,她当真是觉得贵妃娘娘实在不容易。她原以为皇宫里就是锦衣玉食的舒服日子呢,哪里晓得要穿着厚重的宫装,每天还要见这么多人。管着后宫的事务就罢了,还时不时有朝臣来。楚氏潋滟这心里,到底是装了多少东西?
“没事,方才与江大人说起民间趣事,杯子没拿稳而已。”潋滟抬起袖子掩去了有些僵硬的嘴角,笑道:“不知长歌可听过‘美人迟暮’?”
“迟暮么?”长歌眼睛一亮,点头道:“自然是听过的,那是各大青楼楚馆都最想请的舞姬。她去的地方,都是日进斗金。风妈妈以前常念叨,若是迟暮来了洛阳,她那春风楼就是花上千金,也是要把人请去的。”
瞧着她感兴趣的样子,潋滟眨眨眼:“她若是真的来洛阳了,长歌想去瞧瞧么?”
长歌点头:“这自然是想的,迟暮一舞倾天下,话听得多了,人却没见过。若是有幸能见,也算是偿了心愿。”
江随流抬头看了潋滟一眼,后者笑得很是奸诈,拉着长歌的手道:“如此,本宫就圆你一个心愿如何?迟暮当真来洛阳了,也就在春风楼里。明日本宫便下旨,让她进宫献舞。”
“真的么?”长歌双眸发光,反握着潋滟的手,激动地道:“当真来了?哎呀呀,在宫里也没听见个消息。若是能让妾身为迟暮姑娘伴奏,妾身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潋滟道:“是啊,只不过不知道太傅会不会同意。皇上不在,舞姬献舞也只是给咱们这些闲着无事的后宫妃嫔看的。若是他不允,本宫便没有办法了。”
说到这儿,潋滟将手放在肚子上,颇有些伤感。
长歌想起她曾说的与韩朔之间没有温情,不禁有些叹息,韩太傅最近似乎很忙,要让他允这样的小事,他怕是顾着娘娘腹中胎儿安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