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弓阵,你必须给我留下。”
“我偏不!”梁翊不甘示弱,嘲讽道:“要不你就跟皇上告状,否则,这一百个人,我一个都不会留给你。”
梁翊心中悲愤,唤过小金子,让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张羽手疾眼快,先将挽弓阵全给解散了,让他们回各自的营帐。当然,如果愿意跟梁翊走,那就一起走。江统勃然大怒,指责他们目无军法,必须从严处置,从身份最高的张羽开始,不服从指挥的全都打五十军棍。
没想到张羽将盔甲一扔,无所谓地笑笑,说道:“你最好能打死我,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今后就必定会取你性命!”
江统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嚷嚷道:“快给我打!”
张羽被人抓住了胳膊,踢到了地上,正要挨打,梁翊却一把推开行刑的人,将张羽拉了起来,义正辞严地说道:“我不信了,我带走几个人,皇上还能治我的罪不成?我非要带他们走,若皇上要治罪,那就回京城再治就好了。你再敢多说一句,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江统又落了下风,有些畏惧地不再说话。小金子收拾好东西,梁翊就启程了,丝毫不拖泥带水。剩下的六万征西军默默注视着主帅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只有江统自我安慰道:“正好把碍眼的全都带走了,我也能过得舒心点儿了!”
小金子气得骂了一路,全然不顾王如意脸都被他骂绿了。梁翊只管策马前行,并不阻止小金子——说实话,他或许都不知道小金子骂了些什么。跟他走的有三十几个人,人数比他想象得要多。不管是将领也好,还是挽弓阵也好,不可能所有人都跟他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不可能为了“义”字抛弃一切,梁翊十分理解。他万分感激跟他走的这些人,他们最起码保全了他的尊严,他会牢牢记住这些充满血性和义气的汉子,今后不管他们走到哪里,他都会不遗余力地扶持他们。
小金子骂得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喝了一通水,落寞地说:“梁大哥,就这么回京城,咱还能干什么呢?”
梁翊平静地说道:“人生在世,最难熬的莫过于家仇国恨,国恨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回京城后,那就只剩下一件事了。我现在想开了,或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吧!现在,老天要让我去做自己的事了。”
“家恨?梁大哥你要找谁报仇?”
王如意敏锐地转过头来,梁翊故意扬起嘴角一笑,大声说道:“要找的人多了去了,哪怕是朋友的仇,我也要报。”
王如意心中一凛,知道他说的是禄喜,又转念一想,梁翊有那么多生死之交,禄喜不过如蝼蚁一般,实在排不上号。再说了,禄喜帮过他什么呢?恐怕二人的交情,也并没有那么深厚。王如意呼出一口气,心想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不过五六日就回到了京城,华阳城好像又萧瑟了一些。梁翊刚一回来,便先去天健宫面圣。赵佑真比以前萎靡得更加厉害,眼睛也坏掉了,梁翊走进来,他眯着眼睛看了很久,才看出是他来。梁翊离开京城这段时间里,王如意提醒赵佑真,对臣子不能太温和了,一定要万分严厉,并要先发制人。若在他们面前显露出一点儿内疚之意,他们便会得寸进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所以,身为一国之君,千万不能心存怜悯,一定要把臣子的气焰打压下去,这样才能坐得更稳。
赵佑真心想,以前自己在大臣面前,确实太软弱了一些,所以才会被牵着鼻子走,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得时时端着君主的架子,不能让臣子有可乘之机。于是他看到梁翊,并不像以前那样欣喜若狂,而是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梁翊本就心神俱伤,一见他这幅样子,更是心灰意冷。心想,赵佑真意志力太薄弱,恐怕他再冒死进谏,也改不了他这吃丹药的习性。梁翊绝望地笑了笑,说道:“陛下让我回来,我自然得回来了。”
赵佑真咳嗽了几声,说道:“朕还以为你一气之下,又要辞官而去呢。”
“陛下体恤臣的身体,让臣回来养病,臣感激不尽,为何还有生气?再说,陛下给臣的封赏还没有兑现,臣若一走了之,岂不是太不给陛下面子?”
赵佑真被他堵得一句话也上不来,半天才说了一句:“你果真对朕有气啊!”
“不敢,臣这次回来之后,要彻底休整一段时间。谨遵陛下叮嘱,不再碰任何兵权。得了陛下封赏,臣就做个富贵闲人,多陪陪公主和孩子。”
赵佑真本以为梁翊是淡泊名利之人,没想到他三句话不离封赏,且他目光坚定,大有得不到就不罢休之势。赵佑真自然知道他心劲儿十足,虽然不悦,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顺从地说道:“朕答应你的封赏,自然不会食言。朕决定封你为定远侯,十一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就在那天昭告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