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琳接过,布袋的分量很重,他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宝嫣对自己的婢女很关心,“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出路,闲着也是闲着。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好了。”
现在她身边无人,沈玉琳是宝嫣的未婚夫,几次见面给她的印象很好,李颜夕对他很是放心。其实,李颜夕内心还是有些愧疚,毕竟她现在是利用沈玉琳对宝嫣的情谊。
即便心里害怕一个人待着,但李颜夕知道自己不能留沈玉琳在漪澜阁过夜。她现在是有夫之妇,留下沈玉琳,孤男寡女的,便他人见着,定要误会。她清白坦荡倒是无谓,只是不愿意沈玉琳被拖下水,连累了他。
趁着府内的人都歇下后,李颜夕便悄悄地送了沈玉琳出府。
李颜夕让沈玉琳带话给红果,其实隐藏了私心。她先前多次想给红果找一门好亲事,让她脱身,不再跟着自己受罪,可红果不肯。此次红果离开,她想就此让她不要再回来。
沈玉琳的人品可信,若红果能与他结为连理,相信他会照顾好红果的。而她把自己所有的钱财都给沈玉琳带过去,算是给红果的嫁妆。
漪澜阁的主宅,李颜夕一身雪白的亵衣抱腿坐在椅子上,双眸黯然地盯着明明灭灭的烛火。
屋内除了她,再无其他人,寂静得令人恐惧。李颜夕毫无困意,呆愣地蜷缩着身体,看着烛火出神,一直到天明。
王爷的下人大概一千左右,死了一两个,并不足以让人在意,最多便是下人间会议论纷纷,但都是些茶余饭后的做乐子的。没过两天,便也没有人提起,一条生命的流逝在他们眼中毫无轻重,或者是见惯不怪。
西苑,李颜夕一身不起眼粗麻灰色的衣裙,拎着扫帚扫着院中的破碎的杂物,耳边传来长廊里婢女小厮议论着最新的话题。
“哎,我今早伺候侧福晋的时,见着了王爷给侧福晋的来信。侧福晋看了,喜上眉梢,一改往日的愁眉苦脸,还给阁内所有的人赏赐了。”粉衣婢女得意的道。
黄衣婢女见着,羡慕不已,酸溜溜又好奇的问道,“蝶儿,侧福晋大悦,可是王爷近日要回府了?”
李颜夕一听是关于厉轩夜的,也注意听着。
“这倒不是,王爷信上道北冥军士气大涨,节节大胜,一连躲下三座城池。不过,我听说,王爷在战役中受了伤呢。”粉衣婢女蝶儿轻声道。
夜受伤了?是不是很严重?心骤然揪紧,李颜夕恨不得现在插上双翅,飞奔到边关,亲眼见见厉轩夜。清透琉璃的双眸微微一颤,忧虑和浓烈的思念油然而现。
“啊,可是严重?边关战事吃紧,又没有妙可细心的人在身边伺候着,又累又苦,随时都丢掉Xing命。唉,男人们真是不容易啊。咦,不是啊,王爷受伤,侧福晋不是担忧得满脸的愁容的,怎么会赏赐你们呢?”黄衣婢女疑惑地提问道。
“笨衣衣,王爷英猛神武的,怎么会受伤呢?受伤的是他近身侍卫南城,不过侍卫长南城临危给王爷挡了一剑才受伤的。侍卫长受伤极为严重,边关物资有限,王爷便让人送他回府治疗。不日便到,要侧福晋安排人去接替。”蝶儿手指戳着一下黄衣婢女的脑门,把事情说明。
两位婢女继续再说着些府内哪个婢女或者小厮又被处罚,亦或者做了什么傻事,末了还提及到她,便是一阵的取笑鄙夷。
这些,李颜夕已经不关心,默默地收回注意力,继续扫地。
招财去后的翌日,李颜夕便被荣菡命令去打扫西苑,她沉默的接受不公平的待遇。因为她不想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漪澜阁,找事情做做,打发一下漫长的时间,让她没有精力去想起痛苦。
二来,李颜夕有一半是自愿的。西苑没人愿进,每日都有婢女小厮进来清洁打扫送饭,在这里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无人听,无人管。所以,她能在这里得知厉轩夜的消息。
多日漫长枯燥的日子,李颜夕心中还是有一事让她欣慰的,那便是沈玉琳到了红果的家,因红果娘亲病情不乐观,便留下与红果照看。沈玉琳每三四日便会给她来信,信上告知她红果娘亲的情况,还有其他一些乡野趣事。
红果还是一心要回王府伺候她,不过李颜夕觉得等时间一长,而她心有了牵绊,便会断了回来的心思。红果是她漪澜阁最后留下的人,她现在最希望的见到的是红果能安然无恙地幸福生活。
深叹一口气,李颜夕完成了吩咐,便把扫帚放回原位,挽下衣袖,准备离开。
“那个,谁来着?哦,宝嫣,你提几桶温水到耳室去。”走廊上,饶有兴趣在聊天的黄衣婢女眼角瞥到李颜夕的身影,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李颜夕一顿,点了点头,抬步走向西苑的厨房。府内现在无人把她当成八夫人,见了她也是直呼其名的吩咐,她已经习惯,也没有要抱怨的。能不生波澜,不再和府内其他几位夫人起冲突,静静地等待着厉轩夜回来,对李颜夕来说是件好事。
毕竟,日后总归要生活在同一屋檐,笑脸相迎,和平相处才是对厉轩夜最好的。
白皙细嫩的双手吃力地提着一桶水前进,手背上指骨上伤口已结疤,黑凸凸的十个痂痕很是触目惊心。
耳室,李颜夕把温水倒进浴桶内,取了旁侧的香精油往水中滴了几下,接着把屏风下方放置的一盆新摘的丁香花花瓣撒到水面上。准本完毕,李颜夕猜测是某个婢女要沐浴,便轻声提醒,“那个,都准备好,你可以沐浴了。”
“端盆水进来,给我洗脚。”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从内室响起,李颜夕微微一愣,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一下子都没能想起是何人。
应了一声,李颜夕提着木桶重新回到厨房烧水。
没过多久,李颜夕利索地端着装水的铜色脚盆走进内室。抬头看着不是奢华的周围,微微吃惊,好奇快速地打量了一番。
婢女小厮都视西苑为晦气的地方,她听说西苑同皇宫的冷宫一样,还以为室内会是破旧简陋的,没想到会有和几位夫人的阁内装横那般的华贵。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磨磨蹭蹭的,赶紧给我滚进来!”里边传来主人不耐烦的暴躁呵斥声,李颜夕心颤了几下,连忙端水进去。
可待她见到这屋内的主人,不禁愣住了。
苏若英气的脸上怒气显见,她午休起来,浑身疲倦,准备要沐浴洗漱一番。听到耳室有婢女进来,便吩咐她进来伺候。
厉轩夜半个月前来信时,有吩咐到让苏若搬回她原本的阁内,三夫人的身份抬回,一切照旧。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苏若没有如期回阁,对慕容荨道她做错事情,还应在西苑反省,等厉轩夜出征凯旋而归时,她再回去。
慕容荨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遂了她心愿。
“哼,宝嫣,多日不见,你该不是不认得我了吧?这可使不得,我可是府内第一个傻乎乎遭你陷害,中了你圈套的人啊。”苏若抬起头,见到来人是宝嫣,目光骤然锐利阴沉,阴晴难辨地道。
自从那次意外后,李颜夕没见过苏若。此次见到,她觉得苏若变了。具体变化在哪里,李颜夕说不出。以前,每次见到苏若,她能感受到其身上虽身为女子,却不是男子的巾帼气概,爽朗愉人的气质。可现在,她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敌意与不适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