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袁督师虽已经为官多年,但整个核心,却一直是在辽地、这种放逐之地。
说白了,在辽地,文人就是大头,派系林立,各自为战,袁督师也是当家作主惯了,他实际上对整个官场的节奏,或者说,对整个政治~斗争的残酷性,认识的并不清晰,并不够。
但许誉卿走的却是堂堂正正的传统‘大道’。
对这其中的猫腻,对个中关节,他自然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
看此时袁督师还有点懵懂的样子,他已经完全明了,他这个小师弟,明显还是云山雾绕啊。
但袁督师毕竟不傻,一看许誉卿的表情,他便已经知道,他在有些地方,必定是犯了忌讳,忙小心道:“许兄,我听人说,前面有一家牛肉铺子,小菜很不错,咱们去喝一杯?”
许誉卿此时虽是皇上的身边人,是天子近臣,但给事中的位子,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顾问、幕僚,甚至是秘书的活计。
表面看似是风光很甚,但实质上,没有半分实权。
许誉卿和袁督师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都到了人生的鼎盛时期,若说是许誉卿没有抱负,这又怎的可能呢?
只可惜,他此时的位置,并不足以让他施展他的抱负。
这也是此时士大夫阶层的一个……一个很大的悲哀……
哪怕你才高八斗,惊世绝伦,拥有治世之才呢。
想要达成抱负,达成所愿,施展自己胸中的沟壑,却也必须要循序渐进,一直熬到某一个节点。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自然是一件好事,循序渐进,不疾不徐。
但须知,人生最鼎盛、最美好的年华,不过是而立、不惑、知天命。
一旦等到入阁,或者说熬到巡抚、经略,那却至少要五十五、六十,甚至是七老八十。
先不说以此时的营养条件、医疗环境,人能不能活到这个时候了。
哪怕是活到了这个时候,但~,大明官场的整个大环境,怕也是能把石头的棱角都磨平、给磨成鹅卵石了……更不要提,是人呢……
更不要提,这只是在顺风顺水、最理想模式的状态。你必须能熬到这个时候,而且不会被路上的坑坑洼洼绊倒……
但大明读书人数以万万,最后,能走到最后的,又有几人呢?
但~~,这却并不是说,你有才,你有本事,能有力,就没有了施展的余地,那~~,却就必须要想办法,‘围魏救赵’,换个途径,或者说,换种模式了。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大明的党争祸乱,如同雨后春笋、火后野草,‘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的核心原因了。
此时,虽然袁督师在人情世故方面,的确是有些……有些让人心里不是特别爽利,让人不是特别舒服……
但许誉卿已经与袁督师相交多年,自然也懒得理会袁督师在这些小节上的不足,用力点了点头。
袁督师登时大喜,赶忙指引着许誉卿,走向了他的马车。
这种事情,如果是放在万历末,哪怕是天启末,怕不消片刻,消息便会通过锦衣卫,直接通传到天子的耳朵里、或是魏公公的耳朵里。
可惜啊。
时光流转,世风日下!
大明整个大势的倾颓,财政的入不敷出,尤其是崇祯皇帝刚刚对阉党一系,进行了沉重而又果决的打击,锦衣卫这边,已经开始走向极大的下坡路,在此时,各人自保都来不及呢,又哪里有心思理会这边?
事实上,大明的政治体系虽然看似有些纷乱,乱的让人看不清,但实质上,其整体架构,还是非常清晰的。
简而言之,可以分为两个大部分,内廷,外廷。
两者之间,相互牵扯,相互作用,又相互平衡。
从土木堡之变后,大明从鼎盛走向式微的平缓,‘恶太监’,的确是出过,但怕是绝没有史书上说的那么……那么‘恶’。
不论是当年的刘瑾,还是到后来的冯保,王安,哪怕是之前的魏公公。他们其实皆是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