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两部儿郎的伙食看似简单,却也比城头下那些后金杂役的强出百倍了。
随着风势,浓浓的肉汤香味,飘散到城头下方,引得这些后金杂役们纷纷伸长了脖子。
这些杂役大都是汉人,只不过,他们比寻常的汉人奴隶要好一些,大多是包衣,小包衣,可以有一些自己的财产,但还是他们女真主子的附庸奴才。
“狗子哥,你闻闻,明狗子吃啥呢?怎么就这么香哩?俺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好闻的香味呢。”
一个十七八岁的汉人包衣,躲在土墙掩体之后,伸长了脖子,看向城头方向,对身边一个二十七八的汉子道。
这被叫做‘狗子哥’的汉人用力伸长了鼻子闻了闻,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干巴干粮,有些陶醉的道:“闻起来,好像是猪肉汤,但似乎又有一点羊肉味,但羊肉也不能这么鲜啊?难道,他们在汤里还放了咸鱼?”
狗子哥说着,眼睛不由一亮。
这些汉军旗的杂役,除了一少部分大包衣,是沈阳、辽阳时候便投靠了后金,算是后金的既得利益阶层,其他大部分,都是海州、盖州、复州、金州这些南四卫出身。
南四卫因为靠近海边,大家对大海都不陌生。
老百姓在平日里逢年过节、要吃肉的时候,也习惯在各种肉类里加上一些鱼类提鲜。
其实华夏的老祖宗,在造字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白了,一个‘鲜’字,是由‘鱼’和‘羊’组成。
狗子哥是盖州卫海边的渔民出身,加之他自幼鼻子便灵性,被人叫‘狗子’,他一闻便闻到了其中奥秘。
“狗子哥,猪肉汤?这,这是个啥味道来着?俺好久都没有吃过了啊。你能给俺说说嘛?”这小伙儿用力咬了一口手里的干巴的干粮,口水都要流出来,竟自看向狗子哥。
狗子哥也陷入了缓缓的深思,“哎呀。说起来,俺也好久没有吃到肉汤咧。上一次吃,还是万历爷的时候。哎。该怎么说呢?”
狗子哥绞尽脑汁,想要形容记忆里的味道。
自从天启元年下半年、南四卫被后金攻克以来,所属的汉民,除了少数有幸成为大包衣的,大多数人,都彻底沦为了后金的奴隶,甚至是比深山老林里的披甲人还要低等的奴隶。
他们不仅要帮女真主子们打猪草,筹集马粮,自家的粮食产出,牲畜产出,更有多半,要上交到女真主子手里。
平时还好一些,勉强还能维持。
但像是此时这种战时,他们不仅要上交家里的大部分财产,青壮还要跟随女真主子出征,被充作一线的炮灰。
菩萨保佑、有命活下来的还好,若是运气不好,丢了小命,老婆孩子、房产田地是别想了,很快就会沦为别人的私产、玩物。
加之现在老奴对汉人的高压政策,也促使辽地越来越多的汉人百姓,逃亡皮岛,逃亡旅顺,逃亡长生岛,逃亡登莱。
而此时,女真主子们回营烤肉吃,他们,却只能在明军的火力底下,吃些干豆子夹杂着一点点粗粮压制的干饼子,简直就像石头一样硬,硬的直咯牙,甚至连口水都没有。
不过,想起家中的老婆孩子,想起祖辈传下来的家业,大多数人,总是愿意往好处想,只要坚持着,总是能活下去的,他们一定能回去再见到他们的老婆孩子。
此时,狗子哥看着他这远房堂弟期待的目光,好不容易,终于想起了形容的办法,“四伢子,你想没想起前些时候过年的时候,哥哥从地里套住的那只大田鼠?”
“大田鼠?”
四伢子稚嫩的眼神不由一亮,片刻,却不爽的道:“狗子哥,那田鼠是不小,可肉是忒少了。我就吃了一小口,还没尝出是啥滋味呢。哎。”
狗子哥忙道:“四伢子,一口还少么?你哥我只吃了半口。还是带骨头的。等这仗打完咱们回去老家,狗子哥再带去你套田鼠。这回,咱们也学这些明狗子,抓了之后弄条鱼来炖,肯定不比明狗子这猪肉差多少。”
四伢子不由大喜,“狗子哥,那可说好了。回去俺们就去套田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