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日光晴朗,盛夏刚过秋老虎虎视眈眈地紧盯城市的每一个人,落地一片金灿灿的暖阳与那枯黄的树叶搅和在一起难解难分。饶是周末,路上行人依旧神色匆匆,不知要去往什么地方。
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翻飞,落地窗外景色丝毫不入眼帘,时而停下手里动作对着电脑萤幕蹙眉思考,时而唇角轻扬拿起手边的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
叮叮——
安静的咖啡店门口风铃唱起好听的歌,身材修长的男人四下张望一番,确认了那坐在落地窗边翘着脚对这电脑悠然喝咖啡的熟悉身影,提步走来,脚下皮鞋踩踏着幽幽反射日光的大理石地砖,发出颇有节奏的响声。
拉开那人对面的椅子,优雅入座,单手撑着椅臂拖住下颌,还未等服务员开口,就以极其优雅慵懒富有磁性的声线要了一杯大吉岭。深蓝色的瞳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抬手合上笔记本的红发男人,原本托着下颌的收捏住微翘的灰发,饶有兴致地等着对方开口。
红发男子摊开宽大的手掌将笔记本合上,视线恰巧与来人相撞,倒也不慌不忙,反倒是垂眸看了一眼腕上银色手表,表盘上时针恰好指在三点的位置。唇角轻挑,凤眸微眯,拿起桌边咖啡小啜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迹部君真准时,约好三点,不迟也不早。”
“本大爷可没有在这种公共场合办公的习惯。”听出对方的揶揄,迹部景吾的回答也显得毫不客气。自打接手了迹部家的产业之后,他除了在学校的时间之外,其余都是在办公室或者家里处理财团的事物。这是对家业事物的保险。
“也是,刚上手的时候确实得谨慎一点。”与迹部景吾的警惕相比,坐在他对面的赤司征十郎就显得淡然老成许多,倚在靠背上,端着咖啡,持着甜品,惬意的享受下午茶时光。
但以迹部景吾的观察力早就发觉,这个除了服务生以外空无一人的咖啡厅之外,还有在咖啡店四周徘徊的便装保镖。赤司征十郎并不是毫无防备得在这里享受什么,要论谨慎,他比之自己更甚。
“说吧,特意叫我来,到底想要做什么?”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赤司征十郎也不会是无缘无故要跟自己叙旧这么简单。
将咖啡杯放在玻璃几上,赤司征十郎的表情微变,原本放松的神色渐渐绷紧,赤色双瞳里拂去了方才的温和笑意,更添几分冷峻:“难道迹部君你没有觉察到什么吗?”转过头去,视线落在马路对面的学校门口。
高耸的欧风建筑群,偌大的校园占地面积,还有校门牌上写着的冰帝二字,迹部景吾怎么可能不认识这里。他顺着赤司征十郎的目光看过去,眉峰颦蹙,薄唇抿成一条细线。他大概知道赤司征十郎想要说什么了。“你是说……月和。”不带一丝疑问,语气里满是笃定。
金色的阳光落进眼底晕染一丝光圈,休息日里校园宁静祥和的氛围让赤司征十郎的心更是猛地紧缩。他与迹部景吾没什么共同的话题,论商场,他们是敌人,照道理来讲是没什么可以谈的;论情场,他们是情敌,但当共同爱慕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甚至可以联起手来。
“从暑假结束后,那家伙就变得怪怪的。”等不到赤司征十郎的回应,迹部景吾兀自说出自己的感觉。因为诸事繁忙,他仅仅见过朝日奈月和两面,但以他的观察力,两面足以看出那人的奇怪之处。“她变得……更圆滑了。”蹙眉说出这个结论,就连迹部景吾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以他认识的朝日奈月和,就算性格再怎么热情,眼里也不会有算计。迹部景吾仍记得,自己从英国回来那天打电话邀请她共进晚餐,却发现不管跟她讲什么,朝日奈月和的眼里总是闪烁着避讳与狡黠。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就像一个老成的商人,不咸不淡,充满试探。
“那不是她。”赤司征十郎比迹部景吾更加笃定地得出了结论。低首望向杯中自己的倒影,思绪飞回到那日与她并肩回家时的场景。
起初只是那糊涂神明找上自己,说朝日奈月和看不见自己了,自己前去安慰,发现事情不对劲,更万万没想到得知了事情所有的真相。
***
“你不是月和,你到底是谁?”提及夜斗神的事,那人竟是一脸茫然,所有的猜测与怀疑都在一瞬间得到了证实,赤司征十郎只觉得心火燃烧,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冒牌货。
“赤司你……你在说什么呀?我当然是月和啦,不然还能是谁?”那人杏眸微睁神色中极力掩藏慌乱。
“那你告诉我,时间胶囊的作用是什么?”红瞳冷静地注视着眼前人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肯放过。
朝日奈月和犹豫几秒,尴尬笑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时间胶囊……赤司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呀?”
一把攥住那人纤细的手腕,瞪着那双黑瞳美目,看见熟悉的面庞上浮现出不悦和惊讶,一向注重形象的赤司征十郎居然在那一刻忘记了温文尔雅是何物,“好一个狸猫换太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月和究竟在哪里!?”
“……”闻言,那人先是一惊,但很快就勾唇冷笑一声,努力挣扎甩开被擒住的手腕,眼里尽是不屑与嘲讽:“我是谁?我就是朝日奈月和。”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我告诉你,你之前认识的那个朝日奈月和才是冒牌货,她才是狸猫换太子!”
“你胡说。”
见人恼怒,那人似是极为开心地凑到赤司面前,笑道:“我胡说?不妨的你拉着我跟我那几个哥哥去做dna检测看看能不能验明正身?”毫不畏惧,因为她并不害怕:“赤司,我是看在你我朋友一场才好心隐瞒,你若是想在众人面前拆穿我,也无所谓。只不过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握住那人手腕的力道渐渐松弛,赤司并不觉得她在恐吓自己。久经商场,他比任何人都敏锐而谨慎,察言观色更是本能中的本能。那人蓦地抽出自己的手腕,尖细的指甲在赤司的手心划出一道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