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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临县聂家。
已是日上三竿了聂远这才按着往日的习惯从第十七房小妾的屋里头出来,朝着书房走去等着管家将镇子上店铺之中的事情禀报过来。
聂家的家业延承了三代到了聂远手中的时候早已经败落的差不多了,而聂远本身也不是什么博学勤奋的人,只是因为巴结上了一个知府夫人,又同着云知府家之间或多或少有着那么丁点儿的亲戚关系,帮着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依靠着云知府家的势力才能快活到了现在。
“老爷。”
管家低着头走进来,身后跟着聂家店铺的总掌柜的刘永春,刘永春今天的脸色格外的不好,然而望见了懒懒靠在了椅子上两只脚搭在了桌子上,不断的晃动着的聂远脸色青了青,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循例请了个安。
“今个儿怎么这么晚?倒是让我等了。”
聂远阖着的眸子开了一道缝,望着站在下首垂首而立的刘永春冷哼了一声,像是在责怪一般。平日里头,自己刚从那些小妾的屋子里头出来的时候这刘永春就已经在这书房里头候着了,如今却那么迟。
自然,聂远没有将这些心思想到旁的地方去,而是想着今个儿刘永春懒怠了罢了。
“回老爷的话,只因为店铺里头出了点事儿,因此才会这般。”
刘永春一想到自己从清晨天一亮便被伙计叫了起来办事,到了如今才堪堪挤出了些时候同聂远来禀报,然而一上来这聂远不问旁的倒先责怪起自己迟到的事情来了。
聂远是从他父亲手中接下担子的纨绔子弟,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些年间对于想刘永春这样的聂家忠仆多有打压,甚至启用了一些不会做事游手好闲的人,今个儿是哪房姨娘的表亲,明个儿是这个外室的大哥,弄得整个聂家都乌烟瘴气的。
要不是之前老太爷对自己多有优待,刘永春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在刘永春的心里头早就已经恼了眼前这人了。
“哦,外头的事情有你这总掌柜的一手握着大权,还能出了什么事儿去?”
聂远听到这话,终于睁开了双眼,那双晃晃悠悠的脚却仍旧是搁在桌子上,满脸不耐的望着刘永春,在他的心里头若是聂家的店里头出了什么事儿必然是这个刘永春的错处,自己可是将整个聂家的店铺都交到了他的手中了!
刘永春被聂远这一顿不冷不热的抢白,心里头更加怨怼。
还不是你那金银花闹出的事情!
自然,刘永春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对着聂远说话,至少他还是知道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前些日子不是进了一大批的金银花,原本以为周边镇子上的金银花短缺了之后咱们能够囤积居奇,如今那金银花的价格已经涨了三四倍了……”
刘永春的话还没有讲完便被聂远抢过话去,显然是已经不耐烦他说的这些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随即冷笑着睨着他,仿佛是在看着一只蠢顿的东西一般。
“既然已经涨了那岂不是好事,难不成这样的事情你也要来劳烦老爷我,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还以为他有什么什么事情这样着急上火的,不就是上回金银花的事情吗?这一回没有把上头的事情办好,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心里头燥的很,如今被刘永春这样一提更是不耐。
“原本是好事,却没想到那孙家药厂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拿得出金银花来,而且硬生生将那金银花的价格截去了三成,虽然比之之前的价格还有许多好赚,可是咱们库里头那些金银花除了孙家药厂买来的只是比平时高了三成,其余的可都是高价买进来的!”
当时为了让孙家药厂交不出货来,借机打压了孙家药厂甚至逼着孙锦绣走人,他们可是下了大工夫的。聂远甚至不惜冒着将整个聂家赔进去的危险,将周围三十四的镇子上的金银花全都搜集了起来,如今聂家内里头可已经是一个空架子了,可禁不起同孙家药厂打什么价格战。
“怕什么,不是还有云家支援着吗?聂家倒不了,我今个儿就去趟云家别院,到时候事情就全都办成了。没用的东西,还要劳累老爷我跑一趟帮着你做事!”
聂远听到这话,搭在桌子上的两只脚已经放了下来了,上前几步扬手就是对着刘永春打出几个耳刮子,脸色不是太好,显然是在借着刘永春撒气的意思。然而刘永春受了几个巴掌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低眉顺眼的垂下头去,不敢有半点怨怼的模样。
“是,既然老爷这样说了,小的也就放心了。”
刘永春握着烧红的滚烫的脸颊,恭恭敬敬的对着聂远打了个揖,直到聂远像是赶一只野狗一般的朝着他挥了挥手,这才乖乖的退了出去。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聂远一想到孙锦绣这一次竟然不肯吃亏愣是想要来对付自己,心里头更是愤怒,不免的动了气,一脚就将放在身边的脚蹬踢倒在了地上,然而又仿佛是不够一般,挥手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挥落在了地上,不但笔墨纸砚就连那些翠玉笔架,翡翠镇纸,青花瓷杯,玛瑙玉壶一个个都在地上淬了个粉碎。
“老爷,莫要动怒,小心伤了身子。”
管家战战兢兢的望着扫完了书桌上的东西,又朝着多宝格而去的聂远,想着多宝格上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价值万金的珍稀古玩,急忙上前劝阻道,不想聂远正在气头上朝着管家就是一脚窝心,踢得管家翻倒在了门槛之上,胸中一口鲜血就闷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起来,去十三姨娘的院子里头!”
聂远回头见了血,心里头不知怎么的那一口气也就奇迹一般的平了,转身朝着外头走去,如今虽然气消了,可是心里头还是不大高兴,也只有那温香暖玉才能够安慰他。
“是。”
走远的聂远并没有看到管家此时冷如寒冰的眸光,那眼光只是在管家微微浑浊的眼中一转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原本恭敬的姿态扶着门框缓缓地站了起来,跟着聂远里头的放心缓步追了上去。
第二日,聂远才整装去了云家的别院,然而到了门口却被人哄了出来,非但没有见到上头的夫人,甚至连着手下的一群人都挨了一阵好打,铩羽而归的聂远心里头更加愤懑。
他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云府早就已经将聂远当成了弃子了,这件事情不能让云清扬知道,否则的话云清扬必然是不依不挠的,而外头的形势对方自然也了解,如今聂家已经是摇摇欲坠了,想必金银花一事更是致命打击,而若是这个时候要出钱支援聂家必然是投入大把的银子,收效却渐微,所以对方自然是选择舍弃了这枚早已经无用的弃子。
五日之后,依旧是聂家的书房之中,管家垂着头战战兢兢的注意着桌前聂远黑沉的面色,如今的聂远已经不似前几日那样双脚搭在桌子上晃悠的纨绔模样了,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前所有为的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