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投石机从黑铁战阵后方显露出来,被一群群壮汉推着,飞快的穿过黑铁战阵,疾冲往前。
黑铁战阵中,节奏分明的高喊着桑!桑!桑!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长枪哗然往前,盾牌举起,方正巨大的战阵分裂成无数个十人战阵,往前冲去。
城头上,箭如雨下。
投石机在箭雨中停下,一块块巨石被抛了出去。
抛出去的巨石,砸上城墙的不多,多半落在了护城河中,一块接一块,在护城河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李桑柔换了连发弩,一边纵马往前,一边射向俯在垛口,不停往下射箭的弓手。
四周暮色渐浓,太阳闭上眼睛,飞快的落下了地平线。
城上城下,燃起了火把,熊熊的火把不停的飘忽移动,或密或疏,城上城下或明或暗。
密集的箭雨,苍苍的暮色,让李桑柔从心底涌起股浓烈的无力之感。
在这样几十万人的对阵之中,她一人一弩,终究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个个十人战阵冲过最密集的那阵箭雨,迎上城外各个堡垒的南梁守军,一杆杆长枪挺出,怒吼着,刺向彼此的战阵。
眨眼之间,两军就混战在了一起。
投石机缓缓后撤,一个接一个,无数个十人战阵,从投石机旁边冲过去,一团团,仿佛滚下陡坡的巨石,轰轰隆隆,只能往前,无法停留,踏过倒地的梁军,也从同伴的尸首上踩过。
黑铁的大军,如同冰凌乍开的大河之冰凌,寒冷尖锐,势不可挡,冷酷无情的碾压着一切。
黑衣的老云梦卫们逆着洪流,凭着高超的骑术,在战阵之间,躲闪腾挪,纵马冲向李桑柔,七八面桑字旗汇在一起,排成一线,随着中军的令旗,移向攻势最猛烈的地方。
李桑柔催动战马,随着桑字旗的移动,手里的钢弩机括声不断,每一声清脆的机括声,都抹掉一个城墙上的弓手。
黑铁战阵一路碾压到护城河边,战阵顿住,扛着浮桥的兵卒从战阵后方直冲上前,一个接一个跳进宽阔的护城河,拖着浮桥拼命往前游。
投石机投出的一块块巨石,在护城河中间垒出一个小小的尖岛,头一段浮桥架在石头岛的尖上,第二块浮桥从上面飞快推过来。
城墙之上,如雨的利箭转向护城河中,密集无比的钉进护城河,河中顿时血水弥散。
李桑柔加快了节奏,用尽全力,用手里的钢弩,阻拦着如雨的利箭,心底再一次浮起股无力之感。
箭太多了,弓手太多了。
头一座浮桥搭到了对岸,第二座浮桥也搭到了对岸,搭桥的兵卒一个接一个,从桥上跌入护城河,再从河水中缓缓浮上来,将护城河染成一片血红。
后面,拖着浮桥的兵卒冲上来,接着往前冲,再跌入河中。
一座座浮桥搭了起来,排成丈余宽,十人战阵从中分开,五人一队,冲上浮桥,冲过浮桥,杀向护城河那一边的守军,攻往城头。
李桑柔勒住马,手里的钢弩响声不断。
高高的攻城梯抬到城下,搭上城墙,李桑柔紧盯着攻城梯,钢弩响声急促,射杀着城头上冲向攻城梯的每一个人。
一根木柱从垛口捅出来,将攻城梯捅得往后倒下,梯上的兵卒从高低不同的地方跌落下去。
又一架攻城梯搭上去,再一架……
李桑柔深吸了口气,盯着搭到了两个垛口之间的那架攻城梯,钢弩在两个垛口之间飞快移动,射杀着两个垛口上的每一个目标。
头一个兵卒爬进了垛口,扑上去,抱着挥刀砍向他的南梁守军,扑倒在地。
又一个兵卒爬进垛口,挥刀砍向扑上来的南梁守军。
再一个兵卒……
旁边的攻城梯移向不断涌入南梁军的那个垛口,从一个垛口,推压到另一个垛口。
李桑柔轻轻吐了口气。
城,破了。
城头之上,远远的,一支支明亮的火把,仿佛星河倾落,从绵延几十里的城墙南面,飞快的流淌过来。
李桑柔手下微顿,眯眼看向那一片明亮的火光,再近一些,火光之上,高扬的文字将旗扑进了李桑柔眼中。
“文将军那边已经进城了。”李桑柔松了口气。
文字将旗很快就冲进了众人眼中,片刻之后,城门轰然而开,无数的大齐兵卒欢呼着,冲入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