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异扬听完6司怡的话,低头不答,心想:“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6之诚就是显盟主的徒弟。”
过了片刻,6司怡又正声说道:“乐公子,你既然学了燕云真人的剑法,就是她老人家的徒儿,照这么算来,我就是你的师姐。我与显允焕有莫大的仇恨,这帮不帮我报这个仇?”乐异扬心头一紧,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丰若香自从昨日与乐异扬在林中相遇、相斗,她觉得这个男子与众不同,现在在一边见师父对他步步紧逼,而他却似乎力不从心,暗暗为他着急。6司怡瞪了一眼丰若香,又对别远清说道:“天下男人总是这么无情,你以后要当心了。”别远清毕恭毕敬地答道:“清儿谨遵师父之命。”丰若香见她对师父言听计从,伸了伸舌头,垭口无言,6司怡回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乐异扬听她这么说,心中不禁有些愤怒,慨然说道:“太妃娘娘,你与显盟主的情谊,我略有所闻。你们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
6司怡本来心平气和,听了乐异扬的话,以为她不肯认自己做师姐,说了句:“大胆!”只见一缕红色衣袖已经伸到他的颈上。乐异扬触不及防,待伸手去挡时,衣袖已经从他的只见划过去。乐异扬心中暗惊,如此敏捷的功夫,如果她现在使的是长剑,自己的性命恐怕不保,想着想着,背后额头都冒出一滴滴汗珠。
丰若香见势头不对,立刻跑过去挡在乐异扬身前,说道:“师父息怒,乐公子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别远清也走到6司怡跟前。6司怡骂道:“怎么,连你也要为他求情?你忘了刚才说的话了吗?”别远清蹲下身子,颤巍巍地答道:“清儿不敢。师父素来不动肝火,今日情绪波动不浅,清儿是为师父的身体担心。”
6司怡见她从来不撒谎,看来是真的心疼师父,怒气已经少了一半,对丰若香说道:“香儿,你这般维护她,将来是要吃亏的。”说罢将衣袖“嗖”的一声收了回去。
乐异扬见她的这招“红袖功”来无影,去无踪,较别远清的剑法自是高出许多,惊魂甫定,说道:“太妃娘娘的武功果然高明,在下由衷地佩服,只是不知道燕云真人这一派在江湖上称作什么?”
6司怡不屑地答道:“我这些年都在皇宫里,从未去过江湖,哪管人们称什么派别?不过师父住在雾灵山上,你这一派就叫做雾灵派罢。傻小子,你现在就是雾灵派掌门人,以后要收徒弟,只能收女孩儿。”说道后面,语气渐渐平稳下来。乐异扬见她这么霸道,敢怒却不敢言。
丰若香见师父怒气渐消,打趣道:“好类,好嘞,乐公子是雾灵派掌门了。师父,你是大晋皇妃,我们还是叫燕云派好听一些。燕云派太俗,何况燕云真人也没教师父几年剑法。”6司怡嗔道:“香儿不得胡说,若没有师父燕云真人的教导,哪有现在的我。以后不许对祖师真人无礼。我们这一派就叫燕云派。燕云、雾灵,以后两派就是一家人。”丰若香见自己言语有失,轻轻地“哦”了一声,退到乐异扬身边。
别远清偷偷望了乐异扬一眼,见他对丰若香视而不见,心跳“咚咚”加,脸上露出淡淡微笑。
6司怡坐了一会,又说道:“乐公子,你为我们作个见证,从今日起,本宫这一派就叫燕云派了。香儿,清儿,你们是燕云派第三代传人。燕云派武功兼容并包,随身之物皆可为武器,什么千形剑法,什么含刃刀法,到时统统都会败在我们门下。”
乐异扬见她武功极高,出言自然不虚。不过千形剑、含刃刀都是当今的高深武功,显允焕、褚余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不必说,就连他们的徒儿6之诚、白问及的武功都造诣颇深,到时狭路相逢,还真是不知道谁赢谁输。乐异扬心想:“她故意不提回虚剑法,想必是看在燕云真人的面上。她当然知道,凭我现在的武功,是万万不能敌过她的。”
6司怡说罢,看到丰若香和别远清都惊的呆,又道:“香儿,清儿,你们放心,本宫以后会把绝招传给你们。”突然记起一件事,又对丰若香说道:“香儿,你来了有一个时辰了。忘记问你,你娘为什么突然这么思念我了?”
丰若香低下头,眼中红红的,她扬起衣袖擦干眼泪,缓缓说道:“师父,我娘一直有个心愿未了,又不愿意告诉别人。其实我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娘身边就我一个亲人,你不在她的身边,又怎会不思念你呢?”6司怡也悄然落泪,别远清递过手绢,她接过后在眼前按了按,然后感叹道:“唉,一晃就十多年了。虽然我大仇已报,但迟迟不回雾灵山,就是为了打听你哥哥的消息。”
丰若香听见她的话,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乐异扬附身问道:“太妃说的是6之诚吗?”丰若香神情大变,说道:“我哥哥?不是该姓丰吗?”
6司怡听见两人嘀嘀咕咕,说道:“你跟你娘姓,当然姓丰,你哥哥是跟你爹爹姓的。”丰若香反复念叨:“6之诚?丰至诚?6之诚?”6司怡想到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招手让她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乐异扬与别远清对视一笑,只听6司怡惨然地说道:“香儿,你知道你娘为什么让你跟她姓吗?”丰若香抬头看着她,一脸茫然。6司怡继续说道:“你娘是有苦衷的,自来儿子女儿都是跟父亲姓,除非万不得已才有例外。看来你娘没跟你说起你爹爹的事情。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你才两岁,当然什么都记不得。卫州城6家是一个大家族,6家当家的叫6官琰,就是你的父亲。你还有个哥哥,大你四岁,名叫6之诚。”
她停顿了一会,说道:“我是你的亲姑姑,在十五岁那年随燕云真人去了雾灵山,十一年后才下山,那时已经物是人非。在我下山的前一年,黄河两岸出现大饥荒,河南河北生流民暴乱,迅波及到卫州城。后唐的那些贪官不仅没有组织赈灾,反而乘机掠夺城中各大族的家产。你父亲愤怒之极,决定揭竿起义,杀贪官,济灾民。结果后唐朝廷严厉镇压义军,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协助后唐剿灭义军,你父亲就是死于石敬瑭军队的围剿。我所以从檀州来到开封,就是为了替你爸爸报仇。”
丰若香听完,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原来是个大英雄,师父竟然是自己的亲姑姑,又知道自己本名原来叫6若香,还有个哥哥叫6之诚,一时间难以接受,“哇哇”大哭起来。她这一哭,惹得6司怡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乐异扬见二人哭得感天动地,心中有喜又忧,喜的是姑侄二人终于相认,忧的是这毕竟还是大晋皇宫,倘若让旁人知道了,太妃娘娘和丰姑娘都性命不保。他本来想说6之诚还活着,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马上就要做武林盟主了,到时整个江湖都得听他的号令。可是见丰若香哭哭啼啼没玩,想插嘴也没机会,只得将刚刚从心头涌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丰若香才停止哭泣。6司怡叹了一声,说道:“不知道诚儿在什么地方?”丰若香轻声说道:“姑姑,我们去找哥哥好吗?”6司怡看着她,微微一笑:“香儿,诚儿是一定要找的。你记住,现在在晋国,人多的时候还是叫我师父,只有我们几个人的时候才叫我姑姑。”丰若香点点头。
6司怡回过头,对别远清嘱咐道:“清儿,你是本宫的徒弟,本宫不把你当外人,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向他人提起”。别远清轻轻“诺”了一声。6司怡又看着乐异扬,说道:“乐公子,你既不肯认我这个师姐,我也不再为难你。今日本宫说了一些家事,让你见笑了。”乐异扬见她对自己有戒备,摆摆手说道:“太妃娘娘放心,在下绝不吐露半个字。”6司怡这才放心,吩咐别远清准备酒菜为二人接风。
席间,6司怡、丰若香、乐异扬坐定,别远清站在一旁,不时为三人夹菜、斟酒。丰若香让她坐下来一起吃,别远清摇摇头,仍然站着。这时,6司怡说道:“清儿,你也坐下吧。你和香儿是师姐妹,以后不要再拘谨了。”别远清这才坐下来。
丰若香一边吃,一边谈些宫外的事情,直让6司怡和别远清听得出神,连连叹气。6司怡道:“好多年没出宫去,都快成金丝鸟了。”丰若香和乐异扬都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只见别远清微微抬起头,轻轻说道:“师父,有人来了,我出去看看。”丰若香与乐异扬一惊,只听6司怡叮嘱道:“来了三个人,清儿,你要当心。”
别远清点点头,跃出门去。6司怡问道:“香儿,你们进宫的时候,可有其他人现?”丰若香答道:“有一个御林军护卫带我们来的。”乐异扬想到一路上与她嬉笑怒骂,这些事情肯定都被那人偷听了去,这时恐怕已经告诉皇上了,想到这里,乐异扬请拍桌子说道:“不好,如今两国已经开战,丰姑娘从契丹那边来开封,岂不是自投罗网?”
说话间,只见别远清缓缓退回房间。6司怡看她神色谈定,知道是石重贵来了,急忙起身迎接道:“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只听屋外那人笑道:“朕不请自来,还望叔母妃赎罪。今日你有贵客远道而来,朕也过来凑凑热闹。哈哈!”6司怡知道石重贵天性如此,请他进屋来,两个贴身侍卫守在暖芳殿外。
乐异扬见来人神采飞扬,知道他正是大晋天子,连忙下跪道:“在下代州乐异扬,拜见皇上。”石重贵扬扬手,说道:“快快请起,你是叔母妃的贵客,不必拘礼。”6司怡见状,简单介绍了乐异扬的身世,石重贵仔细打量他一番,赞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没想到乐公子小小年纪,既然已是一派掌门,佩服佩服。”乐异扬这个“雾灵派”掌门本来是6司怡强加的,心中自然不情愿,现在见皇上已经知晓,想到终究是推脱不了,说道:“承蒙皇上谬赞,这都太妃娘娘抬举在下,在下是在愧不敢当。”石重贵想到叔父是从太原起兵才得有天下,于是说道:“乐公子何必谦虚,太原是我大晋龙兴的地方,自古以来都是人杰地灵。”
一旁的丰若香听罢,拍着手朗声说道:“皇上我说得好!皇上说得好!”石重贵朝身侧看了一样,见这个小女孩容貌倩丽,机灵可爱,心中不禁十分欢喜。6司怡瞪了她一样,上前暖声说道:“皇上,这是本宫的徒儿丰若香,她刚从檀州过来。”石重贵听到“檀州”二字,眉头略微一皱,随口说道:“檀州是好地方,我年少的时候去那边打过猎,现在好久没去了。”丰若香娇滴滴说道:“皇上,我家住在大山上,如果你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去我家玩。”石重贵哈哈大笑道:“现在不好去了。”说话间瞟到她手中的长剑,心想:“叔母妃的武功这么好,这个丫头自然也不差。”口中夸道:“所为名师出高徒,叔母妃在京城所向无敌,丰姑娘一定也武艺非凡。”丰若香连声谢过,转身跳到乐异扬身边。
别远清见乐异扬对丰若香无动于衷,心头的石头方才方才放下来,嘴角微微一笑。
乐异扬此时正担心来纪云的安危,现在离临刑之时不到两天,恰好今日有幸在皇宫遇见大晋天子,和不解此机会替她求情,也许事情仍有转机,于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屋内众人吃了一惊。丰若香此时站在乐异扬的身边,见她下跪,正想去拉他起来,却听他说道:“皇上,在下有天大的冤屈,还望皇上能够主持公平。”丰若香自从昨日在树林里遇见乐异扬,一路与他来京城,心中莫不敬佩他的男子气概,没想到他今日居然肯跪在地上,心想他一定遇到了麻烦,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石重贵听完他的话,心中一怔,连忙说道:“乐公子,你这是做何?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乐异扬坚定地说道:“皇上,如果你不答应,在下就长跪不起!”石重贵心中没辙,望了6司怡一眼。6司怡心领神会,走过去扶起他,说道:“乐公子,你先起来,皇上先来一言九鼎,有什么冤屈你只管说来,皇上一定会为你伸冤。”石重贵见她为自己解了围,心中顿生无限感激。
乐异扬双眼望着6司怡,见她言笑可亲,脸上并无欺骗的神色,方才缓缓站起身子,将在潞州河边遇见耶律钟盈,在卫州山林听到拓跋济予与杜重威的谈话,以及那日在别情楼生的事情声泪俱下的讲出来。室中之人无不感慨得淋漓。尤其是丰若香,她这时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心中又气又恼,气的是拓跋济予自己做了坏事还倒打乐公子一耙,恼的是乐公子七尺男儿竟然会为一个女子而向皇上下跪求情。丰若香又偷偷看了别远清一眼,见她虽然神色平静,但眼中仍流露出羡慕之情,心头猛地又一阵酸痛。
石重贵听完他的话,半响不语,良久才道:“如果诚如乐公子所言,那朕就冤枉耶律钟盈了。”6司怡不解道:“这跟耶律钟盈有何关系?”石重贵把那日在太极殿上与耶律钟盈等人的对话告诉她,她惊讶道:“此事不妙,皇上果真误会耶律钟盈。如果还能遇见她,一定要向她解释清楚,不然只怕会加剧我们与契丹之间的矛盾。”石重贵叹道:“已然来不及了,今日早朝,礼部尚书陈如僧告诉朕,耶律钟盈一行人早上离开了万国馆。”6司怡哀叹一声,说道:“也罢,现在契丹军队已经逼近恒州,希望杜重威能够抵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