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大地方不知道自己钱少,高氏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钱袋。店里的伙计最是察言观色,没两句话便基本套了个大概,知道她儿子要成亲,想买好点的家具。但是眼花缭乱的也不知道买哪样好。
伙计便使出浑身解数,把高氏说得很是心动,除了一对柜子还想买几个小炕柜,精致的小橱,只是价格自然也是花哨得很。唐妙也看得眼花缭乱,不过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家多少钱,看了一圈,样样都是顶好的,古香古色,很是气派。只是那对大柜子一共要四两银子,也忒贵了点!两只二两银子都贵!她有些不满。
她捅了捅母亲,低声道:“娘,这里东西都好,不过咱不急着买,货比三家。”高氏说也是,自己被那伙计说的有点头脑发热,那伙计一看他们要走,忙笑道:“唐大娘,您家好几个孩子都等着成亲吧。看你家这女儿的派头,可比有些大户小姐好多了,以后成亲,陪嫁的家伙什儿可要挑好的,不如也从我们这里买,老熟客,保管便宜就是!”
唐妙知道他拿以后的便宜勾搭母亲,故意皱眉开始挑这些家具的毛病,一会说这里上漆不对,那里雕花的纹路不美,再不就“这太不方便了,比方说我们要放炕上,不喜欢拖来拖去的,如果底下有四个轱辘多好,可以推着走!”
那伙计有些迷惑,“怎么个轱辘法儿?”
唐妙笑了笑,为难地看着母亲挑好的那对樟木红漆包铜皮角门扇雕石榴葫芦花纹的方角大柜,“小哥儿,这个便宜点呗!”
那伙计有点为难,盘算了下,“成,我只能再给您减去五个钱,唐小姐,不少了再减只怕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唐妙又东摸西摸地看那对大柜子,端的是好,气派,放在家里镇宅!
这小伙计也太抠,才五个钱,这么大的价钱基数,不减一百也减个五十吧!
她笑微微地看着那个脸庞尚稚嫩,可是眼神已经老练得很的小伙计,又看了一眼被伙计安排在那边喝茶的父母,低声道:“小哥儿,你如果再便宜一百文,我不但告诉你怎么做轱辘,还告诉你其他的,以后你肯定卖得更好,别说这一百文,几百两都赚了,是吧!”然后她又说了一通家具的历史、改进、等级、装饰、海内外……把个伙计听得直了眼。
那小伙计瞪了瞪眼,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小姐,我真没这么大权力,价钱都是我们少东家定好的。”
唐妙一听更沉得住气,往旁边一只黄花梨海棠花面的六孔绣墩坐下去,气定神闲地道:“小哥儿,能不能见见你们少东家?”
见了少东家,怎么也得忽悠个三五百的下去。
小伙计抬手抹了抹额头,“唐小姐,我们少东家不是每天都来的,他还有其他的铺子要管,还得跑生意呢!”
唐妙一听,更有门儿,常在外头跑见多识广的,实际最好忽悠,见得多,总不能见得全,听了个似是而非的就会想知道更多。
这时候她见小伙计有点活动,便道:“娘,我看这里的东西特好,我二哥成亲的家具也在这里买吧,自己砍木头订家具,还要找木匠,给工钱,还得管饭,这一摊子下来,也省不了几个钱儿。”
高氏知道这小女儿门道多,寻思她整什么幺蛾子,便顺着话说了,又道:“你二姐和你的也在这里买的好!”
那小伙计一听,大买卖,眼珠子一转,“唐小姐,您也喝杯茶,我去问问!”
唐妙点了点头。
小伙计进去一会,还没回来,唐妙便跟父母嘀咕,有其他客人进来,另外伙计去招呼,也不怠慢先来的,时不时给他们续茶水。
唐妙便跟父母说买了家具,让铺子给送家去,能不能去看看柳无暇,然后再逛逛。说起柳无暇高氏眼泪就要掉下来,那个可怜的孩子。最初她对柳家有些敬畏,但是柳无暇和气可亲,从不摆架子,她又觉得亲切,想自己儿子也多亏了他才能走出去,见了世面后来还中了举。
自知道柳无暇在家里受后娘虐,她更是受不了,内心里将他当景枫一样疼,甚至还多一点。每年里让景枫看他的时候捎去自己亲手做的鞋袜衣物,后来景枫去了外省她就让去县城的熟人捎。柳无暇如今在县学住着,又是举人身份,每月能领定额的钱粮,他自己用处少,钱多半都攒着给了高氏。这让高氏倍是不安,柳无暇给的钱一个子没动,寻思他如今戴孝,等出了孝期也该成亲,自己给他攒着到时候想办法给提门亲事,也解决了一桩心愿。
女儿不说,她也想去走走的,所以唐妙一提高氏便同意了。
那小伙计总不出来,唐妙便商量先去看柳无暇,高氏夫妇起身告辞说过会儿再来。
走到门口,从外面进来一人,就算高氏如此大年纪的人也不禁暗自夸了句好俊的小伙子。
他穿着黑底白纹的锦绣袍儿,腰上系着上好的和田玉佩,都说人靠衣装可高氏觉得这小伙子不管穿什么都是人抬衣裳。
那俊美青年大喇喇地走过来,一进门就喊,“伙计,我订做的那张花梨木架子床好了没!”那样一张床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唐妙不禁瞥了他一眼,恰好他眯着一双细长水亮的眼看过来,那般肆无忌惮带着品评意味的目光惹得唐妙直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