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荻轻轻闪进了门,“帆哥哥……”
她只唤了半声,就收声屏息,蹑手蹑脚地走近过来,秦帆发出轻微的鼾声,已经睡觉了。
看到秦帆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榻上,都不曾盖上被褥什么,小荻拿起一块崭新的棉被,轻轻的、轻轻的替他盖住,然后在旁边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支在池沿儿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已的男人,唇角不时泛起微微的笑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又过了阵儿,小丫头春儿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探头一瞧,侯爷躺在榻上睡的正香,大夫人趴在床边儿上,脸颊枕着手背,睡相娇憨甜蜜。
春儿想唤起夫人,想想离天亮也没多久了。侯爷出征这些天,夫人这几天根本就没睡过。于是替夫人也盖上一条薄毯,然后轻手轻脚的又退了出去。
春儿小姑娘是大夫人的贴身丫环,在府里地地位不是其他婢女比得了的,所以责任心也特强。她看到前院仍然灯火通明没有睡下,又见侯爷、大夫人睡的正香,便唤起两个姐妹在书房门口照看着,自已提了一盏灯笼向前院姗姗赶去。
今夜喜宴,秦帆准许手下文武留宿州牧府,一些酒醉的文武也真不客气,就得在府中住下了。
这可把门下掾张林忙坏了。尽管只是登记、安排房间、调整巡哨,也忙活了半天。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正吩咐下人们也去休息,春儿打着灯笼来了。
春儿四下看看,上前很礼貌地道:“张大人,都安排妥当了么?”
张林以为是大夫人不放心,着她出来询问,便笑眯眯地道:“嗯,都安排妥了,这就要熄灯睡了,春儿姑娘这几天照料大夫人,也累的很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小姑娘抿嘴一笑,俏巧地颔首道:“嗯,张大人也早些歇了吧。婢子这就回后院儿。”
就在这时,庄夏嘟嘟囔囔地走了出来,他又换了套衣服,手里捧着被某位大人的鸡腿、某个将军的酒水弄脏的袍子,愤愤然地道:“真烦人,俺就这三套衣服,出征这套就没换过,破烂的都没法穿了,回来好不容易换一套,让个不开眼地给油了,也不知洗不洗的出来。”
春儿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傻大个,出征好些天才穿一套衣服,还像自已是个多干净儿的人儿似的,倒挺有趣。”
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从正到处找木盆的庄夏里一把抢过衣服,莞尔笑道:“别找啦,人家帮你洗好了。”
“你?不不不,那可不行,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俺就是个粗人的,可不敢让你洗衣服。”
“行啦行啦,挺大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呀,我说帮你洗就是帮你洗,我喜欢给你洗成不成?快去吃点东西睡吧。”
“喔……”
庄夏迟迟疑疑地往回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回身来,咬了咬厚嘴唇,很认真地道:“那个……啥,你……你是不是喜欢了俺啦?你喜欢了俺可不成,你是大夫人的人,又不能跟俺走。”
“啊?”春儿地下巴几乎掉下来,小脸跟一块大红布似的,瞪圆了眼睛对庄夏气极败坏地道:“谁——谁——谁——谁要嫁给你啦?不是,我呸!谁喜欢你啦?”
小姑娘窘得都成大结巴了,颈子上的筋都跳了起来。
张林瞧地好笑,抿紧了嘴唇却不过来,你让他和这浑人怎么说呀,还不如装没看着,免得春儿姑娘难堪,张林往屋檐底下退了退,又往远处出溜了几下。
庄夏忸怩地道:“俺爹说的啊,你又不是俺媳妇,又不是俺妹子,又不是俺大嫂子,你凭啥给俺洗衣服。女人哪有随便给陌生男人洗衣服的,俺爹说……”
“滚你的乌龟大鸭蛋!”春儿姑娘臊的没脸见人了,把衣服往他手里狠狠一塞,抹着眼泪儿便跑。庄夏很无辜地道:“你看,心虚了吧?”
贾诩在屋里未睡,听到两人刚刚对话,就出了房间。整个过程都落入他眼中,人家春儿是大夫人的心腹侍女,这小子得罪了人家还不知道。庄夏现在是秦帆的宿卫武将,以后州牧府要常常出入的,可别结了仇。
贾诩急忙上前拦住春儿,笑道:“姑娘勿怪,这厮……其实就是个浑人,有口无心的,姑娘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我让他给你赔个不是。”
春儿认得他,也知道他现在非常受秦帆器重。大夫人说过,这些人必须小心伺候。对这位先生,她还不敢放肆,便依言站住。
贾诩走过去责备庄夏几句,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道:“还不给人家姑娘赔个不是?那浑话是你能说的吗?快去!”
“俺……俺说错什么啦,至于嘛——”庄夏心里嘟囔着,三大步就迈到了春儿姑娘面前,把衣服往她手里一塞,很委曲地大声说:“好啦好啦,你莫哭了,俺给你洗,成了不?”
……
喝多了酒,终是口渴难耐。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秦帆就醒了过来,他本想唤侍女送来香茶,又见小荻靠在床边正睡得香甜,只恐打扰了她的美梦,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出了书房向外走去。
这时,秦帆看到天色仍暗,正要叫人掌上灯来,春儿扎撒着湿淋淋地小手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把剪子,向秦帆施礼道:“侯爷——”
秦帆问道:“你在洗衣服?”
“是呀,侯爷——”
“嗯?那你拎把剪刀做什么?”
“喔……”春儿干笑道:“衣服破了。我剪剪布头补一补”
秦帆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道:“边洗衣服边打补丁?呃……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是,侯爷!”春儿一溜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