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演变成如今这种状况啊……
柴溪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一边心不在焉地瞥向靠在她床上翻一本杂志的孙悟空,房间里多一个人听她解说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尽管孙悟空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柴溪还是决定先干脆一声不吭地录完、之后再补录解说好了。
“死了。”
明明没往这边看过一眼,孙悟空却突然出声道。
听他这一提醒,柴溪一惊,连忙把视线挪回到电脑屏幕上,紧赶慢赶才勉强躲过了那一堆飞射而来的机关,结果一转脸,屏幕上又出现了美杜莎那张惨绿的脸和死气沉沉的双眼。巨大的“gameover”字样随即慢慢显现出来,鲜红的液体从字母上面淌下。
……得,今天也别想通关了。
她有气无力地退了游戏,随手打开了另一个单机游戏准备刷几只之前没刷够的高鸟好去做新原型。
“老孙也真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这本应是两人在现世第一次见面,对方的口吻却像是已经对她惯常的行为一清二楚似的,又将他手上那本封面花哨的杂志翻了一页,柴溪隐约从封面上捕捉到了“妖怪”之类的字词,“你倒是天天玩不腻味。”
倒不如说齐天大圣和杂志这种组合才比较不搭吧。
“反正我正事都已经做完了,空闲时间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柴溪答非所问道,操控着小人绕过了猎犬的袭击,“至于有什么好玩的……感觉也没那么多理由,就像有的人喜欢吃这个有的人喜欢吃那个一样,完全是个人口味问题,我觉得这样能使我感到有趣罢了。”
孙悟空盯着她哼了一声,那眼神让柴溪有点发毛。
她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个人来解释一下究竟是什么让齐天大圣在她家待了差不多一天一夜,还死活就是不走。
或许时间得回溯到昨天下午。
还没等柴溪从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中回过神来,孙悟空已经松开了抓着她两只手腕的手,也不再像方才那样半压在她身上,而是重新坐在她旁边。柴溪同样坐起身来,有些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对方,心里依旧有些摸不清状况。
仇家?
可看他的表情语气,像是在发泄怒火,但又不像是在说一个真的让他记恨已久的人。
联系起来他之前的话,难不成……是在说她?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柴溪只听孙悟空冷笑一声:“难道俺老孙还会说别人?”
……还真是她。
柴溪一时间有点傻了眼。
齐天大圣突然出现在她家说是找她找了很久,她还有与对方相处的记忆,这种事情……对于人生的前二十年一直是风平浪静度过的柴溪而言有点太接近于漫画的神展开了,这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事情足以把她的三观震碎掉。
……更别提今早醒来发现对方就在自己身后躺着的时候了。
她那时才刚刚从睡梦中——或者说是过去的记忆中——恢复意识,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就察觉到腰间的重量。柴溪下意识伸手摸去,发现是一条胳膊,再顺着往后一摸,她发现那是她身后躺着的某人的,而这触感和别无第二人的可能性让她明白那某人是谁。柴溪随即侧过头往后看去,果不其然,孙悟空正在那里侧卧着注视着她。她还来不及质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倒是先开口了:“这回想起什么来了?”
——很多。
与一开始凌乱的碎片不同,这一次她得到的记忆要多得多也连贯得多,她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作为五行山独守了孙悟空五百多年,也逐渐了解到了他们二人相处中的点点滴滴。想到这里,柴溪下意识瞥了一眼孙悟空,总觉得他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大相似。当然,她想起的也不仅仅只是“五行山”的记忆,那个的大概早在第一次入梦时就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之后只是使那更加明晰清楚了而已。
为什么只过了一夜,效果就这么大……
柴溪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把原因归咎到孙悟空的身上。
“想起我和大圣你闹翻了脸,观音把我送到了高老庄,”想到昨天她还在向对方要签名,柴溪脸上一热,“之后发生什么了?”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尚不知道剧情发展的人在求剧透,但又与那情况有所不同,她这纯然是忘记了自己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如今又跟事件的亲历者去询问,紧张之余隐隐还有些兴奋。不过对于记忆延续到那时候的柴溪,面对她“刚”发生过纠纷的孙悟空,总觉得不太自在。
而且,两人的关系……
应该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不会告诉你的,”被她殷切期待着的家伙却这么回答道,“你就自己慢慢想吧。”
柴溪:“…………………………”
“那,我觉得有一件事你得跟我解释一下,”柴溪一想到她昨天还一口一个“您”就头大,幸好看孙悟空的样子还没打算提这件事,她决定先发制人,“大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
到昨晚为止,她关于过去的记忆还是模糊不清的,对于孙悟空更是有一种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崇拜和敬畏感,见对方到了十点多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敢跟对方确认是不是要在这里——特指客厅的沙发上——待一晚上。直到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紧张地回了卧室,柴溪还没忘锁上卧室门,然而想想就知道,对于法力高超的孙大圣来说,走到哪里都不需要钥匙。不过有一点是她没想到的,那就是偶像的诚信竟是如此脆弱。
当然,在她今天早上八点左右醒来之后,这种尊敬虽然还有所留存,但已经消失了大半,转而被一种陌生的情感所取代。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