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柴溪想起她自己做过的事,又看他玩笑般地行了一礼,心里一慌,这就想要把椅子往后推开站起来,偏偏因为刚才已经费了不少劲而现在根本无法如愿地使力站起身。如此一来,她也只好无措地点点头,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
“柴姑娘也不必如此慌张,”据称是束哲的那人如是说道,他与镇元子对视了一眼,神情间也依然是让柴溪有点捉摸不定的感觉,而镇元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好似也现出了几分笑意,“在下没有恶意——当然,这点,柴姑娘应该还是有所怀疑的。这也怪在下,当时没有把话说清楚,柴姑娘那么做也是理所应当。”
……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等于是把柴溪收下他锦囊又把它挂在树枝上的事情端到了明面上,虽然在场的这其余两个人并不会因此介意多少,但柴溪自己偏偏觉得当初的疑心尽管在那种情况下是必要的,拂了别人好意这一点……随便换个别的什么人都会招致对方的恶感吧?
偏偏这位叫束哲的还真没有对此表现出半点不满的意思。
而偏巧在这时,从门外跑进一个柴溪不认识的道童来,急匆匆地向镇元子耳语了些什么。尽管他声音放得很低,可凭在场几人的耳力也都能听得到,只是镇元子也不避讳。那事事实上也与柴溪毫无关系,她索性也就装作没听到。
“观里还有些事等贫道去处理,”他道,多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柴溪不得不对束哲之后可能要说的话有所多想,镇元子倒是一派轻松的样子,“那就恕贫道失陪了,二位先慢聊。”
然后他就……真走了。
柴溪直直地瞪着镇元子离去的门口,总觉得他不走还好,一走就更显得这房内尴尬得难以复加。她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还在思索该怎么打破这片沉默、用什么话来开场时,突然听到站在边上的人长出一口气,用一种与他外在形象不怎么相符的架势坐了下来。
柴溪:“………………”
“哎呀,”他这么抱怨似的感叹了一声,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走了实在是太好了。跟你说实话,他待在这里我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压力真的是太大了,我在这道观里这几天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束哲的样子,她仿佛有种他们几人当初逗留五庄观时镇元子那和善的表现都是假象般的错觉。
不对啊!
然而不得不说,束哲这样的表现确实是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方才的紧张已经悄然无踪,柴溪诧异地开口道:“束公子所言为何?”
她说出这个称呼的同时,束哲立刻摆了摆手:“跟我还那么客气做什么,柴姑娘可能感受不到,毕竟你与他也不过相处数日,更何况……算了,反正啊,他这人要是与他多相处个十年半载,那真是妥妥地让人受不了。比如说啊,我上次——”
……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问了那句话。
柴溪一脸茫然地听着束哲倒足了关于镇元子的苦水,也不知那诸多细节到底是真的发生还是当时他自己脑补的。不过无论如何有一点总是肯定的,别说是在西梁女国时从女儿国国王口中听说的束哲的形象了,就是刚才他刚进门时表现出的样子,她都怀疑是不是与现在这个大吐苦水的人是一个人。
“这次我不过是偶然路过了万寿山,”他刻意咬重了“偶然”二字的发音,“然后从他口中听闻你居然到了这里,所以才在这多逗留了几日。”
眼见话题终于回到正轨上,柴溪眨眨眼睛:“束公子——呃,你听说过我?”
她还记得女儿国国王说是整整一年前才见到他的,而当时的一年以前,他们离西梁女国还远得很,兴许还在平顶山那块儿地界呢。
而束哲为什么会知道她没有收下锦囊,却把它挂在了树枝上呢?
难道是说他有某种手段可以探知得到?
啊,对了。
随着对当时在西梁女国发生的事情的回忆,柴溪也想起当时女儿国国王托她捎带的话,她注视着此时此刻正坐在自己对面的束哲,硬是不知道貌美如若天仙的女王到底是怎么就看上他了。
“那当然,”束哲笑得有点狡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有些事情可是传得很远的呢。”
柴溪:“…………………………”
她比之前还要后悔,究竟为什么要问出来这个问题?
而且看着对方脸上现在的表情,再想到束哲与镇元子熟识已久,柴溪突然之间就有种想要把他头按在桌子上的冲动。
幸好她控制住了自己。
“好吧,事实上,”柴溪深吸一口气,试图转移话题,“有人托我向你捎带一句话,她在我临走之前跟我说,让我要是有一天能够见到你,希望我代她向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