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璃心里突然就生出一丝心疼来。
她只觉得自己委屈,跟在他身后承受着别人强加给她的酸楚,忍受着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可抬头走在前面的他,所承受的压力比她却不知多了多少倍。
他在人前从来不说,在她面前也不谈这一路的艰辛,他每每看似对她无情,却在她最想不到的地方默默为她做着一切,就连为她设计的这一场拜堂也抢在了明日那场大婚之前。他对她的心,她为何还要去否认?
其实那夜在方山顶上,当天山派弟子出现围剿刺客,萧玖璃便有些怀疑了。得知白逸羽为自己采了火树花,见他为采花伤成那样,想起那日对弈时他的话,她突然就明白了真相,他是被逼的,他的心里也好,他想保护的也好,从来都只有她啊!
只是,太迟了。面具人再次给她下毒,她恐怕真的没有以后了。此前在二皇子府,白尚儒的郎中便已经明确地告诉她,她又中了毒,而且这毒和她体内以往的毒交织在一起,愈加难解,也愈加会让她的性命缩短。有了火树花又如何,不过是让她苟延残喘,解不了这毒,她只有死路一条。
他愈是在乎她,愈是用情太深,来日她离世,他就愈疼。她爱他,如何能让他孤单单留在这世上,终日痛苦?
可是,他对她的情从不比她少,他对她的心从不比她轻,若真的就这么悄悄离开他,他一定也会痛苦。
这分明是两难的选择,她该如何?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还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好好地和他爱一场?
反正都会疼,不如留些美好的记忆,温暖他日后的岁月,至少会少些遗憾。
这么想着,萧玖璃原本有些僵硬的肩膀松了下来,看向白逸羽的眼神也轻柔了许多,虽然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可她却冲着白逸羽笑了。
白逸羽抬起头,撞进萧玖璃带泪的眸子,那里面荡着她无言的情意,他的心随之一荡。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对着他笑过。此刻,她这一笑,既让他温暖,也让他心疼。白逸羽的唇边也缓缓勾起一抹笑,那笑意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意和倦色,仿佛她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和阳光。
“我答应过陪着你走下去,不管多难,为了你母妃,我们也一定要走下去。我相信你,就算你娶了妻,你心里还是有我。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萧玖璃深吸一口气,“不用拜堂,我也是你的人!”
“傻瓜,不拜堂,我如何能成为你的人?”白逸羽抬手揉揉萧玖璃的头,“你是我的人,这不够,我也必须是你的!只能是你的!我筹划了这么久,世人都以为我盼着与叶琼大婚,可实际上,我真正期盼的是在今夜与你拜堂成亲!”
“小七……”萧玖璃瞬间泪崩。
白逸羽低头下去,轻轻吻去萧玖璃眼角晶莹的泪珠,手中喜帕盖上了她的头,“乖,别哭了,我们拜堂吧!”
没有喜乐,没有司仪,没有来宾,没有祝福,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按照大婚的礼仪叩拜磕头,当白逸羽轻声喊出“礼成,送入洞房”的时候,两人拉着红绸的手都顿了一顿。
总是害怕,今生有缘无份,总是担心,即使真情满满,却也无力相守,总是以为,不管怎样,彼此只能是彼此暗地里藏在心尖上的人,没想到,今日,却真的成就了这一番大婚之礼。这一刻,两人的心都是如此的不平静。
喜帕下,又大又圆的泪珠滚落下来,滴落在地上。白逸羽心潮如沸,眼里也落出了泪。这一路的艰辛自不必说,这一路和她的纠葛也不必说,但不管多苦多累,他希望上苍有眼,能让两人如世间最平凡的夫妻,长相厮守。
白逸羽轻轻一拉,将萧玖璃带入怀里,随即他俯身将她抱在怀中,径直走向那大红的喜床。
挑盖头,合卺酒,礼数一样不缺。
终于,床幔放下,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白逸羽的吻看似温柔,却没有放过萧玖璃的每一寸甜蜜,他痴痴地卷着她的唇舌,直到将他的气息强势地烙满她口里每一个角落。
白逸羽一直与萧玖璃十指紧扣,他紧紧握着的,是这一生唯一想抓住的手。
次日四更,红烛燃尽,萧玖璃猛地睁开眼睛,身子刚一动,便发觉被人紧紧拥着,她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正对上白逸羽的视线。
白逸羽单手撑头,一根手指挑起两人的一缕发丝,眸光温柔缱绻,“早!”
萧玖璃脑子嗡地一响,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脸、耳根和脖子全都晕上了三月的粉桃花。
白逸羽勾唇一笑,化指为剑,瞬间将那发丝削断,将两缕发丝揉合在一起递给萧玖璃,“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玖儿,做两个同心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