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她更清楚十六那个家伙有多厉害,他的能力都掩藏在玩世不恭的面具下,他既然选择上了战场,便必定会如同他说的那样,光明正大地回来娶她,让天底下的女人都羡慕她嫁了个好丈夫,所以,他决不会一句话都不说,便离开她的!
可很快地,她仅存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因为青王从边疆寄回书信,信里竟然真的提到了十六皇子薨了,而他此刻正与大元交战,无法将十六皇子遗体送回,只能将其就地掩埋,把他的铠甲送回来!
那一身银色铠甲,浑身浴血,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贺茉回跪在地上,颤巍巍地伸手将其捧起,抱入了怀中。
然后,嚎啕大哭。
哭声里透出的酸楚和哀戚绝望,听了令人鼻酸。
“骗子、骗子、骗子!”她一边抱着铠甲一边骂,“祁匪琢你这个骗子!骗子!”
说好的回来娶她呢?
说好的光荣回京呢?
说好的在一起呢?
说好的要让全天下的女子都羡慕她能做十六皇子妃呢?
都是骗她的,竟然全是骗她的!
“谁准你死了?谁准你死了?”贺茉回狠狠地咬住冰冷坚硬的铠甲,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颤抖着手伸入铠甲的胸口部位,从中掏出一个荷包,正是十六皇子出征前,她送给他做定情信物的那个。贺茉回慢慢打开,荷包已经沾满了血,但里头那绺青丝却仍然乌黑如初。
除此之外,荷包里头还有一朵已经干枯焦黄的茉莉花。
她再也见不着他了,从此以后,她将一人度过这剩下的日子。哪里知道,那一日便是永别,若是知道,她便早早嫁了他,做他的妻子,也好过日后,昼夜思念,以泪洗面。
她连他的尸体都见不着,只有这一身浴血的铠甲。她所拥有的,就只有这么多。
贺茉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没有出来。
三天后,她目光幽深,似乎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她虽然对人冷淡,却还经常露出笑容。然而如今即便是贺莲房也少见她的笑了。皇上怜她一片痴心,便将十六皇子的铠甲给了她,而后另外为十六皇子立了个衣冠冢。
贺茉回平静的吓人。
又过了数日,除夕到来,这个年,是贺蓝两家的人度过的最悲伤的一个。
如今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没有消息,便说明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聂家虽然掐断了燕凉与外界的联系,但却不阻止边疆的告急书信,尤其是禀报十六皇子薨了,他的死对太多人打击巨大,不失为一个刺激皇上的好方法。
大年初一,谁都没有心情张灯结彩的过年。除了什么都不知晓的百姓,他们仍然快快乐乐的放爆竹贴桃符喝新酒,并祈福新的一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完全不知道马上就要变天了。
今年的元宵花会,太后精神不济,自然是没精力举办了,再加上两国交战,民不聊生,又哪里还有闲心享乐呢?贺莲房这阵子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聂靖从未停止挑战她的脚步,有时候她忙得一天只能睡上几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四处奔走。燕家还没有将物资筹集完毕,在信阳候府的监视下,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而为了迷惑聂靖,贺莲房必须与他虚以委蛇,以确保燕徽音有足够的时间。
她忙到已经忘了今夕是何年,直到贺茉回找上门,告诉她,她要接受二皇子,准备做二皇子的正妃。
贺莲房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掉了下去,在宣纸上印出墨痕。她不确定地望着贺茉回,有点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
“我要做二皇子妃。”贺茉回说。
“……你疯了吗?”贺莲房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二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岂会不知?他根本就不能给你幸福!”
“我不要幸福,大姐。”贺茉回平静地说。“我要报仇。”
贺莲房不解地看着她。
“他找过我了。”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二皇子。“十六出征后不久,他就跟我求过亲,我拒绝了他。他说我早晚有一天会答应他,现在我信了。”贺茉回咬牙。“大姐,十六的死,二皇子有极大的责任,当初他就是用十六来威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