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官言罢,即命刘飞燕先退,然后从床头取回白龙宝剑,飞步出房,欲向前厅奔出,通知洪文定等。不料出到花园,已见花园后墙上,六七条黑影爬墙而入。盖癫道人等在后门外,久候不见刘飞燕开门接应,迫不及待,故爬墙而入也。
洪熙官一见,勃然大怒,拔剑出鞘,立于园中。
癫道人、刘光祖大喝一声,飞步上前,高声大叫:“洪熙官休走!”言未毕,一刀疾向洪熙官迎头砍落。
洪熙官急向后一跃,跳出二丈,抬头一望,见此人正是假冒千总之人,乃刘飞燕之父刘光祖也。
洪熙官大叫曰:“刘师傅,汝等之诡计,汝之女公子已对我说明矣!请你且慢动手,慢慢详谈。”
刘光祖闻言,迟疑不进。癫道人在旁,大喝一声,一个箭步,标马上前,手执一剑,疾向洪熙官咽喉便刺。洪熙官把白龙宝剑一挥,叮当一声,把癫道人之剑砍落。癫道人大惊,正欲退后,洪熙官之脚已到,其快如电。一脚飞来,癫道人急转马。洪熙官之脚,打中其膝盖。
洪熙官脚力利害,一脚把癫道人打退六七步。癫道人大惊,暗念洪熙官之脚,欲向自己之下部死角打来,幸闪避迅速,未受其害,洪熙官确利害,自己剑已被断,虽有内功,竟不敢再进。
刘光祖睹状,迫得冲前,手中单刀,疾向洪熙官砍到。洪熙官又把白龙剑一削,把刘光祖之刀削去半截。刘光祖急退马。洪熙官亦不追击。
斯时也,牛精启、彭老九、方遇春、赵云桐、汤老龙、范大岳、王三牛等六七个拳师,已纷纷越墙进入,依照原定计划,把守着通前厅之小门,预备洪文定等杀入,便一刀砍落。不料看见刘光祖、癫道人二人,与洪熙一交手,便即败退,不敢上前,不禁猛吃一惊。又见洪熙官立于园中,手执宝剑,英风凛凛,哈哈大笑。
牛精启等想起旧恨,勃然大怒,高声大叫:“刘师傅、癫道长,洪熙官小子只得一人,合力攻之可矣!”
癫道人、刘光祖二人,以无兵器在手,仍不敢前。
牛精启大怒,一声暗号,冲上前来。方遇春、赵云桐、彭老九等六七人,亦随后拥上,刀剑齐飞,向洪熙官迎面砍到。洪熙官挥动白龙宝剑,只见剑光闪闪,如白雪一团,风声呼呼,神龙游空。牛精启等之刀,一碰着洪熙官之剑,便当当几声,纷纷削断。牛精启不敢恋战,向后退却。
洪熙官杀退众人,亦不追赶,仍立园中,微笑言曰:“今晚夜,我恃着有此宝剑,虽胜汝等,不是我之本领,未算英雄也。汝等有本领者,约定日期地点,再较拳脚,以分高下。若然再胜,方算英雄。汝等今可回去,我决不追赶。”
癫道人等虽欲再前,无奈无兵器可用,只得面面相觑,进退两难。正踌躇间,忽闻前厅方面,步履声响,其声杂沓,似有五六人冲来。癫道人等大惊,一转眼间,果见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吴勇、郑涛等五人,执齐刀剑,蜂拥而至。
癫道人等更惊,急一声暗号,反身夺门而奔,奔出后门外,回头大叫:“洪熙官不日再见!”便偕各人,星夜飞遁,奔回三元里牛精启之武馆来。既到馆中,门徒辈已预备酒肴。各人半夜奔跑,腹如雷鸣,休息一会,便在厅上围坐饮酒,检讨此次失败原因。
癫道人曰:“我等此次之计,本来妙极,只可惜美中不足有两点,遂致失败。幸洪熙官畏我等人多,不敢追来,故未有伤人耳。”
牛精启曰:“道长所谓美中不足两点,是何两点呢?”
癫道人曰:“第一,我等此次计划,汝等负责阻截前厅,使洪文定等不能进入,贫道与刘师傅则合力夹攻洪熙官。本已成功矣,不料刘师傅闻洪熙官说及其女公子已将我等之计说明后,勇气突然消失,而刘飞燕果不见人影,此第一点也。”
刘光祖曰:“此乃我之过失,亦是小女失误所致。小女昨夜不知如何,竟然不见踪迹。据洪熙官谓小女已将我等之计,对彼说明,岂小女竟向洪熙官投降乎?”
癫道人曰:“照昨夜之情形看来,女公子人影不见,必然已向洪熙官投降,将我等之妙计揭破。故我等未入园中,洪熙官竟已出到花园内,使我等欲冲入其房中下手亦不得。女公子必已投降矣。”
刘光祖摇头曰:“不!我不相信我之爱女,竟会背叛我。或彼为洪熙官识破行藏,将小女擒下,严刑迫之说出而已。小女决不敢背叛者也。”
牛精启曰:“此事最易明白。我等派人前往大佛寺一查,便知其详矣。”
刘光祖曰:“此计亦妙。启师傅有谁人可派往者?”
牛精启尚未答,方遇春即答言曰:“我任南海县捕快,与大佛寺相近,此责由我负之。俟早饭后,我即回去,派人前往侦查便是。”
牛精启曰:“若果然查得刘侄女背叛父亲,投往少林派内,又将如何?”
癫道人等不便作主,望望刘光祖,其意盖欲刘光祖发言也。刘光祖会意,讷讷不能出诸口。盖刘飞燕为其义女,聪明伶俐,深得其欢,视如己出。若彼真已背叛,投入少林,岂便杀之?彼之罪不致死也。因此实无法回答。
癫道人已知其意,故意激之,长叹一声曰:“唉!于今世风日下,道德将亡矣。”
牛精启、汤老龙等问其故?癫道人曰:“昔日之人,有天地君亲师之语。最尊严而最亲切者,乃为天地君亲。师傅之地位,乃仅次于父耳。故古代之人,父母师傅之仇,固不共戴天者也。但今之人则不同矣。师傅之仇,可以漠然而视。这一个养女,投向师傅之仇人,而竟然熟视无睹。养女尤胜于师仇,非世风日下而何?”
癫道人之言,正是指着和尚骂秃奴,分明激刘光祖而已。
刘光祖果然不堪一激,勃然大怒曰:“各位师傅在上。老夫并非袒护自己之养女,而忘记师傅之仇。乃因道路传闻之语,固不足信,妄自忖测之言更不能作为根据。小女是否背叛,投向少林,现在尚未知之,何得谬然向小女惩罚乎?若方捕头查得小女确然向洪熙官投降,泄漏我等秘密之时,方对付之,尚未为晚。老夫决不姑息者也。”
癫道人曰:“刘师傅之言亦是。我等等候方捕头之消息再算。”
言未毕,忽见门徒入报,谓刘飞燕小姐回来矣。